18（2 / 2）

而做到卫子严那个职位的呢，通常情况下是不需要亲自出手的。平时和企业家们、监管机构的官员们沟通沟通感情，整合整合资源，打探打探政策倾向，都是些幕后的活儿。

谁也没料到，他会在项目惨淡的时刻接手。

当他一个人直接拿下这块旁人轻易啃不下的硬骨头时，公司里的所有新进人员愈发拿他当作自己职业生涯的前进目标，董事局更是对他青眼相加。

至于在行业里摸爬滚打几年的，虽然也想成为卫子严那样的人物，却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是有心无力的。

他们早就摸清了行业的规矩。干投行的，天赋、能力和运气缺一不可，顶顶重要的是手头还要有资源，既要和企业家们称兄道弟，又要和政府官员们搞好关系。

他们有些没有卫子严的口才和能力，有些没有卫子严的资源。投胎是门技术活儿，不是每个人都能出生在外交官世家里的。

当然也有几位早就出了头的投行资深高管，暗暗等着看他好戏，恨不得他马上能出个什么差错，然后他们好用“过来人”的经验提点提点他，更好再“接个盘”。

这段时间，那几位“大牛们”私下接触，做得最多的就是讳莫如深地说上那么两句“贪多嚼不烂”之类的话，点到即止，之后再相逢一笑抿个嘴儿，显示出他们与众不同的明智与从容。

卫子严在公司的地位其实还挺特殊的，三十不到就坐上总经理的位置。

外资企业大多运用国外的那套规章制度，所谓能者居上，当然也有那么点儿论资排辈的意思在，只是不比本土公司来得明目张胆。同等能力下，谁不喜欢有经验的，知根知底的赚钱机器？

卫子严能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会没有一点争议？

当然有。

况且他几年前进公司算得上是空降，一进来就是主管。这是别人要死要活，打拼个五六年才有的位置。

国内他们这种规模的投行，哪个没镀了点儿像样的金？

可后来人家一点一点给公司拉来资源，前前后后做过各种项目，大大小小跑过无数路演。早几年吃喝几乎都在公司，要么就是马不停蹄地境内境外奔波，像个机器一样玩命工作，那些暗地里的声音才渐渐消减下去。

到现在，也就只剩寥寥几位“大牛”，会在背后提到卫子严时，“说”上那么两句，倒是再也没人真的质疑他的能力了。

毕竟公司的稳步上升还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自从卫子严拉来这么多资源，高层们都赚了个盆满钵盈。

展信作为卫子严的助理，事实上赚得也真不少，因此他对于卫子严的工作能力，称得上是心服口服，完完全全把他当作自己的工作模版来看，尽管对方只比自己大了两岁。

他走进会议室后，卫子严并没有打断关琼静的汇报。他默默走到与她相隔一个座位的位置坐下。

“那起事故发生后，曹氏集团向死者家属各赔偿了35万、伤者8万，算作一次性工亡补助金。”关琼静对于展信进来并没有做什么表示，只是毫无感情地看着面前整理出来的文件，机械地读着。

“当地政府正好在抓典型，这起事故见了报，点名批评J市曹氏集团违章操作，致使两死一伤。

后来相关部门对这起伤亡事件进行深入调查，发现曹氏高管在该项目中有向政府相关人员贿赂嫌疑，同年六月法院受理此案。

于此同时，该高管陈某利用职务之便，累计挪款五百万人民币，转在其岳母的银行账户名下，东窗事发当日携款潜逃，曹氏集团法人报案，法院受理此案。

七月，陈某在X省被抓捕，法院判其构成行贿罪、重大责任事故罪、职务侵占罪，情节较为严重，判处十六年有期徒刑并没收财产。该受贿官员涂某构成受贿罪，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当年这起事故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曹氏集团全线停产整顿，于两年后东山再起，但因为那起臭名昭著的案件销路一直不好，直到七年前高价请了当红明星增加正面曝光，每年定期开展慈善事业，大众印象才开始逐渐转变，销量开始有了攀升的势头。”

之后便是曹氏这几年的稳健发展，直到成为全国家居品牌首位。

展信若有所思，难怪曹氏明明早就具备上市实力，却迟迟不肯上市，原来还有这种陈年旧事，他在做调查时却从来没看到过当年的相关新闻。

看来曹氏可能悄悄压下了此事，但政府不可能不知道，证监会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这家“污点企业”，也难怪曹氏集团代表在竞标时和众券商打太极。

他们是想找有能力和十足把握，能够帮助清理历史问题，送他们顺利上市的人。

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卫子严会知道这件事，甚至能说服曹氏高层让他作为主承销商，直接承揽了项目。

当关琼静毫无感情的声音停下时，没有一个人发言，整个会议室显得有些过分的安静。

展信这才发觉关琼静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她念完文件的内容后，没有立即抬头，也没有与他们任何人对视。她抿着嘴，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卫子严率先开了口：“小关，这个项目你就别跟了。最近我给你安排点轻松的工作。”

关琼静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卫子严打断：“保荐人考试还没过吧？”

这让关琼静咽下了想说的话，她有些垂头丧气，显然相当不开心。

卫子严接着说：“这几个月你就去写写其他项目的申报文件，顺便准备准备考试。”

关琼静红着眼，低声说了句：“好的，卫总。”话毕开始收拾桌面的一干材料，一股脑儿塞进公文包后走了出去。

展信一直没出声，他有些搞不明白状况。

关琼静来时状态挺好的，以前也会负责起草书写由他指派的相关文书。

他虽然是卫子严的助理，但事实上在公司里相当于主管级别，除开卫子严下达的任务外，行有余力也会接点其他项目。

尽管关琼静只是国内本科毕业，业务能力却是相当不错的，而且听说农村出生，家境不是很好，比起同期新人来多了肯吃苦的精神。

起草保荐书、上市申请报告之类的文书工作，展信认为凭借她的能力完全能够胜任。况且后期他们还会通读文件，修改问题章节。

他想不出卫子严把她踢出项目的理由。

不过他也没有多作追问，卫子严处事有他的一套，他也从来没见过卫子严会毫无根据和目的地做什么事。

只是关琼静走了，他的问题就来了。

现场没有其他人在，总不能大老板亲自来写这些低级文书吧？

一场秘密会议下来，他发现卫子严不仅野心勃勃，出手更是狠辣，居然提出对赌协议来给曹氏融资。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