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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洇捂着被敲的额头:“新衣裳好看……”
“用心不专。”
“我错了,先生。”
“方才那人是谁?看着面生,王府后院不是向来禁男丁的吗?”
柳洇顺着吴先生的视线望出去,那片几乎看了千万眼的苍翠竹径里,孟坚正领着婢女慢慢隐没在空濛的竹林之间,他们的肩上分明无雨滴落却略有湿衣之感。
“不知,我也是初见。”
吴先生显然对此不甚关心,她换了话题把矛头对向自方才起吠叫不止的阿汪:“你那狗委实恼人,吠得叫人分心。”
阿汪早就察觉到孟坚来了,拴在竹棚里也不安生。
柳洇身子半探出窗外:“阿汪!”
那边阿汪不甘地叫了两声便消停了。苑里复又恢复宁静。看,练字的练字,华莘、华芸收拾好衣裳首饰也走出屏风外面,磨墨的磨墨,晾字的晾字。
……
数日后的一个正午,柳洇突然被带去见了一个人。
那一日说来天气并不算很好,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柳洇撑着油伞行经一座座亭台楼阁,穿过长长的回廊,绕了许久的路才被带到一处雕梁画栋、橼角相望的屋子。
柳洇虽久住王府,却还是被这眼前的一派富丽堂皇所震慑,跟在李嬷嬷身后低着头不敢多响半声,生怕行差踏错。
“王爷,柳姑娘带到了。”
“进来。”
屋里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不喜不忧,不清不浊,说不上慵懒,谈不上高亢,是上位者惯有的矜贵语气。
她惴惴不安地抬头看向站在门边上的嬷嬷。
“进去吧,记得礼数要做足。”胖嬷嬷低声提醒她,并悄悄推了把她的后背。
柳洇骑虎难下只得抬脚跨进去,又因着身上的衣裳首饰格外沉重的缘故,她跪在地上笨拙地行了一个大礼。
然而这位王爷着实叫人捉摸不透,柳洇隐隐出了一身虚汗,他却不知道在思忖些什么,竟是始终不发一言,就这么任她跪着。
屋外雨势渐大,嘈嘈切切地落到树上、砸在湖面,飞檐滴沥着水柱清晰地传入柳洇耳内。她感到周身的空气逐渐凝固起来,膝盖微微发麻,手也渐渐支撑不住,可这肉体上的折磨却都抵不上她没由来地从心底里涌上来的慌乱与恐惧。
“起来吧,好端端地怎么行大礼?”
柳洇听到话终于松了口气,她压着发麻的手掌站起来,小腿发软险些站立不住。
“坐对面。”
柳洇仍是不敢抬头,她站稳了便倒了声谢,往一张束腰圆桌边坐下。起先进门时没发现,原来桌上早摆满了玉盘珍馐,碟碟色泽鲜亮,摆盘精致,放在往常定引得柳洇食欲大振。
“来府上多久了?”
“回王爷,大约有七年了。”
“今年十五?”
柳洇没想到这位堂堂的王爷竟会知道自己的年纪,一时不知是惊是喜:“是……有十五了。”
“府上可住得舒心?”
“舒心的。”柳洇轻声应道,脸上不自觉飞上绯红。
“十五是好出嫁的年岁了,可有心仪男子?”
柳洇的耳边仿佛炸下一句惊雷,她像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既害羞又不安,一时连那颗心脏都滚烫得好似被扔在油锅里噼里啪啦地煎熬。
而对方却只当是开随口了句玩笑,因了柳洇这样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兀自在那边低笑起来,声线纯净如冬日煦阳,朗润如和风细雨。
“你往日同人说话都是低着脑袋的?”
柳洇额上沁出一层薄汗,眨着眼睛仍旧不敢抬头。
“我吓人么?”
“不是的。”
“那便抬起头来,也好让我看看你。”
这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又是一个惊雷炸在柳洇的心尖上,她对此刻的处境困惑极了,不明白王爷说话的用意。
她平稳地呼出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
端坐在圆桌对面的人身着一件印有团花暗纹的玄黑色绸缎常服,腰间皮革腰带正中别了一枚金镶红宝石带头,因着坐姿倒是看不出佩了剑抑或是挂了玉,袖口处绣了金丝细边,圆领上织了素色云纹,猿臂蜂腰,隔着一层布料都能隐约看到底下暗藏着的虬结肌肉。
再往上是一张略有异域样貌的脸,高鼻深目,薄唇削颌,轮廓清楚犹如刀劈斧凿,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暗含精光,一张风流外朗的嘴唇似笑非笑。整个人看上去丰神俊朗,隐然有亦正亦邪的模糊气质。
柳洇看向魏寅璋的同时,这位身居高位的王爷也在不露声色的打量她。
“看着不像汉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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