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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洇终于觉出味儿来,羞怯地低声遣退了华莘、华芸,闭上门和嬷嬷单独两人在屋里教习。
第二日正午,柳洇抱着琵琶如约见到了王爷。
柳洇进门时魏寅璋像是等了有一会儿,端坐在位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渺然思绪显然不在柳洇身上。
柳洇试探地叫了一声:“王爷?”
魏寅璋侧过脸来,虚散着的目光瞬时凝在柳洇身上,这过于凌厉的一眼吓得没做准备的柳洇倒退了半步。那眼神的主人倒是淡淡说道:“来了?”
“是。”
“坐。”
柳洇抱着琵琶坐下。
“先吃饭。”
柳洇便将琵琶放下。
“昨晚睡得可好?”
即便已是第二天,柳洇仍然有一股不真实的感觉,跟着对方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脑内是一片空白。怎么传说中的人物就这么从坊间的话本里走出来,与她同桌而食,竟然还关心她的起居。
哪怕在过来的路上,她还一直在做心理暗示——“不准脸红!不准结巴!平常心平常心!”
可一对上魏寅璋那张极具攻击力的脸,她就会不自觉地脸颊滚烫。尤其他就这么平平淡淡问出的那句话,字里行间不经意里透了点让人浮想联翩的亲昵,叫她几乎要恨死自己这张藏不住情绪的脸。
何况来之前她还跟着赵嬷嬷学了半天“图鉴”。该死的联想,让她想到昨晚梦里的那场旖旎春色。她觉得如果今日足够冷,自己头上该是冒着绯红热气的。
“不好么?”
柳洇回过神来,为突兀地出现在自己脑内的不良画面羞愧。她暗恼自己怎么能玷污了这位神仙一般的人,面上却是努力维持着平静:“没有不好,很好的。”
那边声音戏谑:“哦?很好什么?”
“睡!睡得很好的。床很软很舒服。”
对面轻轻哼笑了一声。
柳洇在面对魏寅璋如鹰隼一般的锐利目光时,莫名有一股被扒光了衣裳无处遁形的心虚感,仿佛自己的所思所想被对方捉摸得一清二楚。
“用膳。”
“是。”
“在我面前不用拘谨。”
柳洇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心里想着对方要是知道自己满脑子床帏之事便不会这么说了,面上却道:“谢王爷,我……我尽力。”
柳洇很久没有和人同桌吃饭,有些不大习惯,时不时拿眼睛去瞟对面的人。她发现这样一位神武英勇的人物,连饭桌上的行事都是严苛的,一举一动皆是边疆的将领气场——尽管她没去过边疆,也没见过除他以外的其他将领。
对方对于柳洇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置若罔闻,哪怕眼神真对上了,也就对上了,扫一眼片刻都不停顿地继续手上的动作,该吃饭吃饭,该喝汤喝汤,连个笑脸都不给一个。
饭毕,仆人清理完退下。
“方才你又看我?”
“……”
“怕我?”
“……”柳洇揪紧了衣摆,脑内飞速转起来,思忖该怎么回复。
“怎么不说话?昨日的结巴,今日变成哑巴了?”
“王爷莫取笑我。”柳洇拿微凉的手贴了贴脸颊,随后正色道:“不怕的,王爷是好人。”
那边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说话。
“王爷要听乐吗?”
魏寅璋挑眉。
柳洇长长呼了一口气,起身去把琵琶抱在怀里,回到座位摆好姿势,低头拨弄了两声。
她手里找到熟悉感觉,逐渐安下心来,指尖也不再颤抖。
琵琶乐声便缓缓如溪水一般汩汩流出,又如玉盘走珠,清脆圆润。
魏寅璋懒懒倚在软榻,闭了眼听。
渐渐地音色转为浑厚高亢,犹如迸泉飒飒飞木末。
魏寅璋蓦地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去看面前之人,眼睛里多了一层隐含的光亮。
曲毕,柳洇利落地完成了一记合杀。那曲声好似余音绕梁,耳膜仿佛仍在鼓动着,残留了隐隐的铮铮金石之音。
弹琵琶的柳洇与平常判若两人,自信与洒脱豪气从音声里蓬勃而出,掩都掩盖不掉。
魏寅璋换了一副欣赏的神色,说:“王府里竟藏了这么个宝贝儿。”
柳洇抱着琵琶很不好意思:“王爷谬赞了……”
“往后多过来弹给我听,解乏。”
柳洇听了就像被人往嘴里塞了蜜糖,甜滋滋地冒着泡。
“不说些什么?”
柳洇愣了愣,反应过来马上行了礼:“谢王爷!”
那边依然是慵懒清贵的声线:“我是说讨赏。”
“讨什么?”
“弹好了琵琶不讨些赏头?”
柳洇红了脸解释说:“给王爷弹琵琶不要赏头……”
“你怎么又脸红?”
“什么?”柳洇抬起头,脸刷的一下变得更是血红。
“方才我就想问——”,魏寅璋身子微微前倾,像是一副困惑的样子,“你这几日可是身体不适?”
柳洇险些要炸起毛来:“没……没有的事……我没生病。”
“那为何……”
没等对方说话,柳洇就抢着咳上了:“咳咳咳,是,是我病了,老不见好……咳咳咳……”
“请太医给你开几副药?”
“不用了!很快,很快就好的!”
“开春乍暖还寒,平日里多注意着点。”
“是……”
“你往日都做些什么?”
柳洇刚喝了茶,听完话嘴里的茶水不知是咽下还是怎的,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这是哪壶不提提哪壶?昨日刚派来赵嬷嬷,王爷这是在询问教习进度吗??
“怎么?神色这样怪异。”
“没,往日吴先生会过来。”
“吴先生?”
“李嬷嬷请来的先生,琴棋书画、女工针线样样精通。”
“倒不知道有这号人。”
柳洇看魏寅璋脸上实实在在的一副茫然神色,心里想原来王爷也不是全认识府里的人,不禁又有些飘飘然。
“平日不出府么?”
“不出的。”
“过两日我要去商铺看看,带上你如何?”
柳洇眼睛亮起来:“谢王爷!”
魏寅璋摆摆手:“无妨,正好多年未在京城里逛了。”
两人又闲闲地谈了几句,门口来了一个小厮,柳洇便识趣地抱起琵琶,行了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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