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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头大如斗”。原以为喂马就已足够难，哪里想得到骑马不光难，还是件需要天赋的巧事儿。

魏寅璋手把手地教她如何上马，如何安稳地坐在马背，又要如何骑，直走、转弯、加减速、停步时双腿是夹是踢，如何挥鞭子才能威吓马儿，这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简单，内里却都是有技巧的。

好在矮马天性温和，饶是柳洇笨拙，也没摔得多灰头土脸就是了。

在她最后一次要倒不倒地在马上摇摇晃晃着即将摔下来时，魏寅璋正好从旁接住她。他扶住柳洇帮她站稳在地上，眉眼间含着笑说：“这会儿到日中了，先去用膳。”

柳洇心情晦暗，因为她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取笑的神情，却找不到任何驳他的话语。

“是不是很傻？”

“谁？”

“我。”

“……”

“王爷您这是犹豫什么？”

魏寅璋一手牵着缰绳，偏过头去看她。

柳洇丧道：“我知道王爷嫌我蠢笨，该是学骑马的人里面最笨的一个了。”

“我没教过旁人，”魏寅璋气定神闲地说，“做不了比对。”

柳洇红着脸，支吾着再说不出什么来了——这么说来，她原是第一人么？

两人在专供贵人休憩的木屋里用餐，嘴里吃的是顶顶新鲜的山珍野味，眼中看的是窗外的万里碧落，草色连空，苍山淡远，猎猎秋风吹得柳洇欣欣然豁目开襟，一扫几月来沉积的郁气。

递菜的小厮跪坐在一侧，用匕首分别给两人片了一碟肉，送至他们面前。

实际上小厮匍一进门，他手上那盘大肉就早早吸住了柳洇的注意，那肉看起来红亮酥脆，闻起来清香扑鼻。她又时刻留意着小厮下刀的动作，每片一刀就有油汁从金黄的肉中慢慢沁出。

柳洇举筷尝了一口，只觉那肉油而不腻、香脆嫩滑，吃得她唇齿留香，眼睛都直了。

方才她对着一道鲜橙雪脍赞不绝口。雪脍取的是青鱼初脍，切得轻薄如雪花，清透如蝉翼，淋上橙汁后好吃得简直到了此物只应天上有的地步。但吃了现下这道，她觉得自己是夸早了。

“这是什么？”

小厮：“回姑娘，这道名为红羊枝杖。这肥羊是昨儿刚猎来的羊羔，后厨师傅先是掏清脏器以后腌制好，将之固定于仪仗法器上理了108刀再抹上调料，炙烤至金黄油亮后才端来与贵人们享用的。”

“羊羔啊……”

“是，”小厮回得恭谨：“就在贵人们眼前的那座山里猎来的，这季节山里的野物最多了。”

柳洇从身旁的低窗望出去，牧场一碧千里，绵延的青山层峦迷离。

一旁的魏寅璋开口道：“怎么？想去狩猎了？”

柳洇回头笑道：“我连马都骑不稳，如何狩猎？王爷莫再取笑我了。”

魏寅璋挑眉：“我说真的，午后休憩片刻后上山去猎些野味儿如何？”

柳洇眼睛一亮：“当真？没有诓我？”

“诓你作甚？”

柳洇喜不自胜，忙不迭点头。

饭后，两人稍事歇息，魏寅璋便带着柳洇去了靶场。

柳洇先是被安置在一旁的看台上，魏寅璋则骑着追飞在靶场内热身。

他肩上背着的那张大弓柳洇是碰过的，连举都举不动，更别提开弓了。而魏寅璋却能轻轻松松拉了个满月，在马上英姿勃发地射出足有十二拳长的激箭。

箭箭正中靶心，引得看台上的柳洇惊呼连连，连在旁围观的护卫都不住啧啧称奇，说王爷不愧是传闻里的百步穿杨手。

几圈下来，那靶上已密密麻麻插满了箭。魏寅璋看差不多了，便朝柳洇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待柳洇走至他身边，就听到他说：“来，我教你如何开弓。”

柳洇连连后退：“我连弓都拉不开。”

魏寅璋道：“这把弓重，我叫人换把轻的过来。”

没一会儿就有人送来另一张弓，弓形与魏寅璋的相类，大小和材质却有很大区别。没成想柳洇是个不中用的，连军中最轻的弓都举不动，白费了他的一番良苦用心。

她讪讪地看他，对方只说了一声：“无妨。”随后踱到她身后，借力帮着她拉开弓，如此一来两人又形成了环抱的暧昧姿势。

柳洇的一双手脚已然听不动使唤，全随了魏寅璋摆弄，耳边他的教导也是像是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她此刻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快如擂鼓，似是跳不出来不罢休。

“像这样，左臂伸直。”

“右手要贴住下颌。”

“控线时夹住弓箭，用大拇指拉弦，如此骑马时才不会滑落。”

“瞄准后放手。”

“放手啊，怎么了？”

“洇洇？”

柳洇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手上的劲道一松，那支箭便破开空气，箭翎带着啸声如流星般朝百米外的靶子飞去。

脱靶。

柳洇更不自在了，她全程心不在焉，不脱靶才见了鬼。魏寅璋也不责难，又说了声“无妨”，带她多练了几箭。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共骑一马，身后跟了四五个或带着锣，或牵着细犬的随从，一道进了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