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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府里有位见多识广的沈大夫替他解开剧毒,他怕是要命丧黄泉了。这让他不得不在往后的行动中更加谨言慎行,生怕露出点马脚来害了自己不说,还可能毁掉王爷苦心经营的计划。
细究起来,这事其实怪不得他手下的那人不中用。贤王早在魏寅璋回府那年就已起了提防之心,甚至在某次宴会结束后还尾随过王爷的出行,被王爷将计就计,派人伏击在南庠山上将那些贤王手下屠杀殆尽,掩盖成一起意外事故的样子。
那起冲突本可以避免,王爷却说原先就要派几名护卫在山上袭击他们,有外人插手反倒能杀得尽兴,戏也能作得逼真些。
至于那块人人抢夺的玉佩,连同当年齐高祖下过的一道秘旨,也早在几年前柳姑娘从高府回到小苑的第二日清晨,被几名小厮打扮的武夫偷偷送到了王爷手上。
此前,他谢安只知晓与明王私交甚笃的武将只蒋将军一人,没想到连那禁军统领史简夫,竟也同明王交好,这让他万万没有想到。
小蒋将军自幼随祖父出征,与王爷同在镇军大将军帐下相识结伴并不足为奇。
那史简夫是公卿贵子出身,承袭其父爵禄从未上过战场,朝堂上应也没同王爷有过什么接触,私下里又洁身自好,从不参与淫/靡宴会,合该没有与王爷相识的机会才对。
除此事以外,谢安还另有些糊涂的地方,但他向来只接受魏寅璋单方面的命令行事,因而至今也不知晓他全局计划的排布。
他削瘦的脸庞在火炉前映照出明明灭灭的光影,眯缝的双眼望向对面不知何处的空虚里。他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的食指在下巴的一截胡须上一遍又一遍地抚梳。
他是在整理魏寅璋于信中交代的事项,揣摩其间的意图。
这些安排必然改变如今的朝堂局势,但他却不能完全看清。确切地说,他不明白为什么王爷有能力做到最后一步,却偏偏临门一脚不往下踏。事到如今,难道还残存着什么他尚且没有察觉的隐患?王爷到底在顾虑什么?还是说他实际另有安排?
他须得想明白这些,方才不会在细节方面落下什么蛛丝马迹以致拖累王爷。
半晌,他长舒出一口气,站起身往密室外走去。
入口处掩了一层厚重的帘布,他关上机关大门又放下帘子,走出一扇屏风后发现屋里正恭谨地立了一个黑皮小厮。
那人见到谢安出来后道:“主管。”
眼前的年轻人是谢安从小培养起来的王府亲信,从一众丧亲的孤儿之间脱颖而出,被挑选出来安排在他手下做事。
谢安走到他面前问:“何事?”
“方才有三位士子过来递帖。”
“都是些什么背景?”
“其中一位姓郑的学士是扶风安陵人,父亲曾为县令,家族在当地似乎有些名望,上京蹉跎了数月过来碰运气。另一位姓邹,淮阴人,与侍御史朱延巳是同乡,帖子里有朱大人的荐语。最后一位姓窦,秘书丞窦远大人的侄儿。”
谢安听后道:“今日先找个由头回绝了,隔几日派人去请那位姓邹的淮阴学士过来。”
小厮点头,随后转身出门办事。
数年来明王魏寅璋在京城的名气渐长,全因了当年特意在京中散布的军营事迹。当时他们全心钻营人气,以寻有能之辈,如今来递拜帖的士子不断增多,也不得不提防起他人的别有用心。
谢安高声唤来另一名小厮,让他去把后院的李嬷嬷叫来。他得给李嬷嬷吩咐个事去办,顺便也好关照她一些。听说前几日玄心楼出了一起争风吃醋的事件,闹得不大不小,想来应是王爷不在,圈在后院的女人们无事可干闹出来的糊涂事儿。
他坐下来静静泡茶,将第一泡出来的茶水倒在旁边放置着的茶具里,重新往壶中注水,看着茶叶慢慢舒展开来,思绪飘到了从小养在后院的柳洇那里。
说来也是她命大,早几年差点被王爷送进宫里。他记得柳洇的贴身婢女曾在她身上摸出过一枚青蚨币,又说她平日里老爱捧一些鬼怪仙道的书籍来看,让他们险些误以为这小娘子真会点什么方术。
当今圣上访仙炼丹以求长生不老之事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若不是后来王爷设计一探究竟,发现会方术的另有其人,那柳洇真就被误打误撞送进宫里去,定没有如今的安逸日子好过。
抛开家世不谈,谢安对柳洇本人是没多少印象的。他曾与柳洇的父母有过一面之缘,记忆里是一对宦达世家出身的低调夫妇。
柳洇除开一身皮相外,似乎并没有继承来自父母的好品格。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唯唯诺诺,非得凑近了听不可,长相也没她母亲的英气。总而言之,在谢安看来是个不怎么大气的女流,同其他千千万万普通又平凡的女人并无二致。
他记得魏寅璋也曾同他说起过,柳洇做事拖泥带水、瞻前顾后,注定成不了大器,连玄心楼的好些姑娘都要比她果敢得多。当然柳洇长成现在的这副性格,也同王爷的有意培养分不开。相比起软弱的柳洇,谢安其实更看得上玄心楼的那些为达各自目的不疯魔不成活的痴子们。
他品了一口茶,心想,若不是为了往后的用途,王爷怕早厌弃了那小娘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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