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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洇闭上眼不打算听嬷嬷讲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搭在床榻边。
沈常清连忙弯下腰弓着背给她看脉象。一刻后,他同屋里人嘱咐完注意事项,完成任务似地舒了口气,背起药箱回药房开药去了。
讨了安神香回来的华莘给柳洇点上香炉,拉着华芸一道出了屋子,只留李嬷嬷一人要走不走地仍在房内磨蹭,还是柳洇先沉不住气,开口问她:“王府事务繁多,嬷嬷今日特意过来,是为何事?”
李嬷嬷犹豫了片刻,终是从外间拿了一张信纸过来:“王爷想你得紧,要你写封信过去报平安。”
柳洇不满地低语:“哪里有给外出之人报平安的道理,他又设了什么圈套要来害我?”
“横竖王爷吩咐下来的事,姑娘还是照做吧。”
“不写。”
李嬷嬷好言相劝:“姑娘,我知你心里怨恨嬷嬷,不是嬷嬷眼睁睁要推你进火坑,实在是许多事情我们这等下人无法插手去办,也揣测不了主子的心思。你若当初不这么犟头犟脑,一味顺着王爷的心意行事……很多罪都是白受来的。”
柳洇抿着嘴唇,倔强地不去面对李嬷嬷。
李嬷嬷坐在床沿,家中长辈一般伸手拉过柳洇放在外面的一只手,细嫩白皙的手掌,指尖却有新月形状的老茧,她吐出一口浊气继续说:“王爷虽然性情难捉摸,待人也比旁人严苛一些,但到底不是油盐不进的坏心肠。你若见过玄心楼那边的生活,就知道王爷对你还是厚道的。”
她见柳洇仍然没有开口的迹象,兀自说下去:“王爷走了半月有余,如今主动提起要你写封信过去,这岂不是心里有你的凭证?你若这时态度松软下来,试着想想他对你的好处,兴许还能回到过去那段浓情蜜意的关系里去。”
“他心里有我就不会把我害成这样,过去是他对我有图谋,嬷嬷你别说这些话让我难堪了。我曾经错付真心给豺狼,非得如此一遍遍拿出来奚落吗?”
“这怎么是奚落……”
柳洇不等她辩解,打断道:“在我听来便是奚落,嬷嬷你别再说了。”
李嬷嬷几次张嘴要劝,又几次默默咽下,她看到柳洇脸上浓重的困倦与疲乏,终是不忍心,站起身要往屏风外面走。
在她刚要关上门的片刻,听到屋里传来一声不算高的喊话叫住她。
她复又折返回去问道:“怎么了?还有何事?”
柳洇红着脸颊,眼神闪烁,神色有些不自然:“带我去案台。”
李嬷嬷诧异:“姑娘这就改主意了?”
柳洇硬邦邦地回:“我是……不想牵连旁人受罪。”
李嬷嬷舒出一口气:“牵连我们还是其次,主要姑娘自己能好过些,你能想通是再好没有了。”说着她往屋外走去,叫来华莘与华芸。
一个推了轮椅进来,把柳洇挪到窗边的四足床上,另一个铺开信纸,往崭新的砚台上倒了清水开始磨墨。
李嬷嬷看关上窗房里有些晦暗,点了柄蜡烛过来。
柳洇端坐在四足床上,右手执起一支睽违已久的紫毫笔,怔怔地出神。
磨墨的华芸柔声问道:“姑娘发什么呆?可是看不清信纸?要不要再加几柄烛台过来?”
柳洇回过神,用力闭了闭眼睛,又睁眼定睛细看:“拿矮一些的过来,太高离信纸远了看不清楚。”
旁边的华莘出声:“矮的有,在我们屋,姑娘稍等片刻。”
柳洇将毛笔搁在砚台上,托起下巴又开始发呆。
李嬷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娘平日无事别老出神,多找些事来做,无事也多转转眼珠子活动活动。”
柳洇闷声道:“懒得转,反正也是个睁眼瞎。”
李嬷嬷不赞同:“哪有这种话,我听沈大夫说,姑娘的眼疾是巫药引起的,一段时间不用那药,好好调理一番视力是能恢复些许的。”
柳洇兴致缺缺地不搭理。
“再说了,你不言明还真没几个人能看出来姑娘是有眼疾的,可若是老这么发呆,再有神的眼睛都要没光亮了。”
“有神给谁去看?让我变瞎的人是他,我如何做都无用。”
李嬷嬷被噎得说不出话,伸手戳了一下柳洇的额头。
华莘取来矮烛台,又捡了用过的短蜡烛点燃,橙黄色的火苗在桌面的信纸旁跳动。
柳洇拿笔头沾了点墨水,趴在案几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八个大字:
“保重身体,早日回京。”
既没称谓,也无落款,笔迹也同过去大相径庭。
李嬷嬷犹豫着问道:“姑娘……要再重换一张信纸吗?”
柳洇放下毛笔,摇头。
“不用,就这样,嬷嬷回去好交差了。”
李嬷嬷心中也知她写这信应是百般的不情愿,只好不再为难她,仔细地将信纸收起来,嘱咐几句便出了小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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