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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洇自觉没有几分醉意，只是意识模模糊糊地，其实并不反感与卫子严的身体接触。她伸手对着男人的脸一通乱揉，那人也不见气恼，耐心地把她安置在床上，又替她摘掉拖鞋，脱下外衣，最后盖上被子。

柳洇不满他的起身，不依不饶地把他拉回来，圈住脖子。

卫子严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床上，却是极小心地避开了她的身体，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撑在两侧，与柳洇双目对视。

柳洇脸上有一团坨红，睁着一双迷离的眼睛看向卫子严，楚楚可怜是她，勾魂摄魄也是她。

她问：“你说，现在是魏寅璋还是卫子严？”

卫子严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她：“卫子严。”

他的嗓音低沉，说得卑微，仿佛一头被驯服的野兽，没了尖牙与利爪，无法伤人，更无力自保。

柳洇圈在卫子严后脖颈的双臂微微用力，把他压下来，双方嘴唇就这么触碰在一起，然后蜻蜓点水一般迅速分离开来。

这是给他的奖励。

卫子严抿抿嘴唇，似是回忆刚才快得仿佛不存在的幸福，他低着头看她，眼里是几乎要漫溢的温柔与珍惜。

柳洇对上卫子严那双像极了冯辛树的眼睛突然恢复了一丝清明，她想起自己刚才的主动瞬间头皮发麻，感觉血液倒流，心头的温度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她遮住他的双眼，借着残存的酒劲说出来：“我一看到这双眼睛就联想到你的动机，你让我恶心。”

卫子严脸上的深情瞬间变得十分僵硬，原来从天堂到地狱只是咫尺之遥，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挤出勉强的笑容：“那怎么办？听说现在医美很厉害，我去整成你喜欢的样子好不好？”

他的睫毛又密又长，擦得柳洇的掌心痒酥酥的。没等来柳洇的回复，他嘴角依然保持了那个不自然的弧度，带着隐约的执拗再次试探：“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你以为让我恶心的只是这双眼睛吗？”

这下卫子严连刻意的笑容都支撑不住了，别人都是先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她怎么反其道而行呢？

他下半张脸垮下来，低声发问：“我该怎么做，你才会不恶心我？”

柳洇觉得这人此时和条被主人遗弃的狗有几分相似，明明长了这么大的个头儿，这会儿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不伦不类的落魄感，差点儿让她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

“从我眼前消失。”

她挪开手，看到卫子严露出他那双难掩伤心的眼睛，她重复道：“你离我远点儿，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卫子严不死心：“我哪里没做好？你告诉我，我可以改，怎么样都行……”

柳洇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来，她还有些晕，闭了会儿眼睛才说：“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吗？给自己留点儿体面，别让我看不起你。”

卫子严拉起被角给她盖在身上，逃避地换了话题：“夜里冷，别着凉了。你喝了酒说话不清醒，今晚先早点睡吧……”

柳洇拉住他的手腕以阻止他的落荒而逃：“这话我想了很久才说的，本来还想骂你来着，但我发现好像不会什么骂人的话……”她松开卫子严，“我实在想不明白你纠缠我的理由，上辈子姑且还有块夺权的玉佩可以利用，这辈子呢？我对你来说没有一点价值，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自尽是我自己决定的事，你让我重生，我是该感谢你？你是良心发现，还是只是想填补一下你内里的空虚？发现权力其实没有玩女人有快感，所以掉头来演这出痴情的戏码？”

“你害得我全族满门抄斩，后来又那样折磨过我，难道我瞎了的屈辱，天冷时入骨的痛楚，就该一并忘记然后心安理得地投入你的怀抱？你倒是能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去，在你眼里我真就这么贱？当年你但凡对我有一点感情，就不会掌了权还执意杀掉太子哥哥。所以现在也别来骗人了，演给谁看？”

柳洇鼻子发酸：“我早就想结束掉我们这段关系，太畸形了。我是真的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还值得你利用？或者说留恋？别跟我说什么爱不爱的，你配吗？还是你觉得我会相信？别做梦了，你这种人跟爱搭不上边的，别玷污了那种感情。”

卫子严脸色大变，他突然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喉咙像被塞了一团棉花，张口想辩解什么，却又实在找不出什么好辩驳的话来，明明平时和别人相处时能言善辩，这次面对柳洇咄咄逼人的叱责却只剩下丢盔弃甲的狼狈。

“你走吧，别来找我了。过两天小娴过完年回来，也不喜欢看到房里多出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她擦掉眼角的一点泪光，嗤笑了一声，挑了此刻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来刺痛他，“你以为这几天我会感激你的照顾？对我来说不过是有个狗皮膏药一样的**烦硬贴上来，你是觉得没了你我就不能好好活着了？别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没有你我能过得更好。”

卫子严安静地听她说完，发了狠地盯着她看，看得柳洇心里发虚，这种眼神放在以前就是他要惩罚她的前兆，但这次不同，他只是一味地看，并没有什么行动。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柳洇趁着酒劲继续说：“你还打算赖着不走吗？”

卫子严听后像个提线木偶似地转身去开门，动作生硬，显然是在极力压抑情绪。柳洇在他转动门把手的时候提醒他，声音婉转细腻，说话内容却是与之极不相符的决绝：“你要是还想我活在这世上，就别再做出什么跟踪、偷窥甚至偷配钥匙的这种破烂事情。我不介意再死一次。”

卫子严的背影顿了顿，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柳洇迅速跳下床锁了门，而后靠在门背后垂着头垮下肩膀。

终于说出来，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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