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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尔不置可否，又翻开男孩的头发，发现额角有一处显然比较严重的伤口包扎处理。

“这伤是怎么回事？”

“在镇静剂失效时，他自己往桌角上撞的，因此我们限制了他的行动。”静先生指了指男孩身上的枷锁。

阿吉尔估摸这伤害程度需要的冲击力，不禁隐隐担忧起来。这个男孩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决心，才会如此狠心地伤害自己。

“镇静指数和时长呢？”阿吉尔问。

“Ramsay标准控制在3-4级，持续近20个小时了。”

“不行，这样下去会损坏神经。”阿吉尔皱眉道。

“这也是我们不得不来深夜来打扰您的原因。”静先生说，“在接收他时没能及时发现异常，是我的失职。”

“你们老板怎么说？”阿吉尔问。

“他明天才能回来。”提到老板，静先生的目光略微低沉，想必此事的过失少不了一顿责罚，“为了不使情况进一步恶化，只得先恳求您的帮助。”

阿吉尔点点头：“先把他留在这吧，今天太晚了，明天我给他做一些检查，再跟你们联系。”

“非常感谢。”静先生颔首致谢，又说，“虽然目前还没有发现他有攻击倾向，但我建议派一个人留下以确保您的安全。”

阿吉尔看了看笼子里的男孩瘦弱的胳膊，摆摆手道：“不必了，更具有攻击性的患者我们都接待过，这小身板还没本事造成什么威胁。”

静先生点点头：“辛苦您了。”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静先生翻开男孩的合约，道：“尤里，本名和宠物名字都是。”

“尤里。”阿吉尔确认道。

似乎是听到自己的名字，笼子里的男孩睫毛微微颤抖，眼睛艰难地撑开一条缝看向阿吉尔，又沉沉地合上。

送走访客，阿吉尔打发助理去睡觉，自己打开笼子把男孩抱出来。男孩轻得像一只小猫，瘦削的脸颊贴着阿吉尔的胸膛，温顺地靠在他怀里。呼吸很轻，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阿吉尔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接待室的躺椅上，摆正他的四肢和身体，除去枷锁和衣物，为他做简单的触摸式检查。

男孩的体型偏瘦，但脂肪量还勉强算达标。他的剃毛被去除得很干净，皮肤光滑水润，看得出他之前的主人并不吝啬于对这个宠物男孩的保养。他的皮肤很干净，只有一些新的抓痕和淤青，想必是在俱乐部里失控时造成的，与静先生的说辞一致。男孩的手腕和脚腕都有明显的伤痕，这是长年累月被刑具束缚所致，即便再精心地保养也难以消除。某些器官有穿孔的痕迹，阿吉尔倒没太意外，这在BDSM里见怪不怪。从孔的大小和恢复状况来看，穿孔的时间至少有好几年了，而且经常佩戴环装饰品，孔被拉扯得比较大。好在技术比较专业，没有出现感染。

原本还担心在男孩身上看到些触目惊心的斑驳伤痕，看样子男孩之前的主人还挺爱惜这个宠物，阿吉尔心想着，把男孩的身体翻了过来。他一翻开男孩后颈的头发，不由心头一颤。

男孩的后颈被嵌入一节小指粗的中控金属管，就像给牲畜的鼻子打孔穿环一样，其作用一看便知。阿吉尔轻轻抚过男孩后颈的金属孔，指尖传来阵阵寒意。他无法想象环扣穿过男孩的后颈，将他将牲畜一样驱使的画面，胸中不禁涌起温怒。阿吉尔努力平复住情绪，张开手掌覆盖在男孩背上慢慢往下抚摸，他发现男孩看似光滑健康的皮肤上，其实并不平整。

阿吉尔调整了落地灯的角度，借着光线这才发现，男孩全身上下其实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从痕迹上辨认，有粗细不一的鞭痕，利物的划痕，钝器挫伤，烫伤，齿痕，以及一些分辨不出伤害物的不规则痕迹。这些痕迹在产生后，得到了及时的治疗和保养，因此表皮恢复得较好。但能掩盖住伤痕，却抹不掉男孩遭受的痛苦。阿吉尔又检查了男孩的骨骼，发现左脚小腿曾有过骨折创伤。阿吉尔不相信，一直被圈养的宠物会有机会摔断自己的腿。

阿吉尔退后一步，瘫坐在沙发上，用手按住太阳穴，内心无法平静。

说实话，他会成为DESTOP这家BDSM俱乐部的心理顾问，完全是因为推不掉老朋友Mr.D的委托。

DESTOP俱乐部有自己的医疗团队，但能有一个心理学博士加入GM，对提升俱乐部声誉势必有很大优势。MR.D原本强烈请求阿吉尔成为安全GM，被阿吉尔坚决拒绝了，只得退而求其次拜托他做一个挂名的心理顾问。

阿吉尔对BDSM的了解仅限于心理学范畴，在他看来，这只是人类性行为的一种模式。尽管BDSM包含了B/D、D/S和S/M，但当今社会的大部分涉猎者都狭隘地认为BDSM只有S/M，一切为性行为服务，只为满足猎奇心理和寻求刺激。在这一点上，Mr.D倒是个守旧派。他更偏向BDSM的心理需求，而且极其注重“规则”，拒绝未成年，实行合约制度，并要求他的俱乐部严格遵守SSC三原则，即安全（safe），理智（sane），自愿（consensual）。

即便如此，既然S/M是BDSM不可分割的部分，那么这就意味着大部分的BDSM行为，都是伴随着伤害和危险的。身为医者，一切会对人体带来伤害的行为，阿吉尔都是排斥的。

这男孩到底是从哪来的，经历过什么。明天一定要找Mr.D那家伙问清楚，阿吉尔心想。

如此深夜，阿吉尔也做不了更多的检查，只得先采集了些血样和口腔黏膜，让男孩重新平躺在躺椅上。虽然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瘦弱的、惹人怜爱的小男孩发疯自残的样子，为了安全起见，阿吉尔还是谨慎地在男孩的腰部和双手手腕都扣上了束缚带。躺椅有感应装置，若男孩醒来情绪不稳定，阿吉尔会接到警报。阿吉尔的卧室与接待室一墙之隔，通过一块双面玻璃的落地镜子，他可以随时从卧室里清楚地看到接待区的情况。

安顿好一切，阿吉尔给男孩盖上毯子。看着男孩洋娃娃一般的脸庞，他不禁叹了口气。若不是这么漂亮，是否就不必遭那些罪。

“好梦，孩子。”阿吉尔摸了摸男孩茂密的黑发，熄了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