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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住口！”

阿吉尔一脚踩在弗兰克的下身，疼得弗兰克惊叫起来。

“我有邪念，你也一样！”弗兰克喘着粗气，嘶吼道，“如果我没资格从医，你也一样没资格！”

弗兰克的话让阿吉尔一怔。

就在阿吉尔慌神时，弗兰克一把推翻了一旁的小圆桌，桌上的花瓶砸向阿吉尔。阿吉尔连忙后退躲闪，弗兰克趁机爬起来，一手提起裤子，拖着摇摇晃晃的手臂，逃出门去。

阿吉尔本想追出去，但看看蜷在沙发上的尤里，只得作罢。

尤里缩在风衣里，低垂着头，把衣服盖过了头顶。阿吉尔轻轻把衣角拨开一些，想看看尤里的脸，可尤里双手紧紧抱住脑袋，看不清面容。

“尤里，你还好吗？”阿吉尔问。

尤里依然一动不动，没有回答。

阿吉尔只得将他抱到浴室，让他坐在花洒下，用温水为他冲洗身体。尤里像个玩偶任凭阿吉尔摆弄，就是不肯抬头看他一眼。阿吉尔的怒意本就还没消退，他看着尤里身上的痕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弗兰克不是第一次这样对你了吧？为什么不肯告诉我？”阿吉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

尤里低着头，不吭声，紧闭的双唇就跟他画中的那人一样。如此回避的态度，让阿吉尔更是恼火。

“你是觉得无所谓吗？反正已经习惯了这种事，谁来都可以，是吗？”

阿吉尔的声音越来越大。

尤里心里像是被扎了一下。这样羞辱的话语他听过无数遍，可是从医生口中听到，心口竟然如此刺痛。他咬着下唇，沉默地摇着头。

阿吉尔顿时怒火又起。他的情绪没有得到回应，他在意的事情被无视，只有自己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庸人自扰。

“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我不允许别人碰你！”他冲尤里怒吼道，“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把你继续关回笼子里去！”

尤里吓了一跳。这不是他认识的医生，面前这个狂躁的，冲他宣泄怒火的人，如此陌生。

“对不起……”

尤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把他埋得更低了，泪水瞬间灌满了眼眶。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很窝火。阿吉尔甩开毛巾，粗暴地掐住尤里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看着我！”

当尤里在阿吉尔的怒火前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他一张嘴，满口鲜红，触目惊心。刚才被弗兰克打的一耳光，让他咬破了舌头，口中满是鲜血。

“对不起。”尤里含着血，哭泣道。

阿吉尔愣住了，他这才发现尤里在发抖。尤里在害怕他。

我究竟，干了些什么！

阿吉尔如被浇了一盆冷水，胸口的狂躁瞬间冷却下来。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这让他很震惊。

作为一个心理师，阿吉尔总是将自己的情绪管理得从容自得。他在治疗和安抚别人时，只展现出自己温柔儒雅的一面，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情感。阿吉尔曾以为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摇，唯有尤里的出现，却一次次地让他失控。

他从未对一个人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欲望，想要控制他、占有他，为他的一个眼神而触动，因他的回避而烦扰。

认真回想起来，尤里并没有对他缄默。阿吉尔记得尤里轻扯住他的衣角，记起尤里颤动的睫毛下，隐藏着怯懦的目光。尤里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小的动作，画笔下的每一划，都在向阿吉尔发出求救的信号！

尤里一直在呐喊，是我没有听到！阿吉尔心中一片懊悔。

“对不起，我只是……害怕您讨厌我……”

尤里见阿吉尔愣着不动，以为他还在生气，便不停地道歉着。他乖巧地坐在花洒下，整个人被淋得湿漉漉的，水珠跟他的泪水连成一片。

“求求您，不要生气，不要讨厌我……”他一张嘴，鲜血便从嘴角流出来，显得如此可怜、无助。

阿吉尔慢慢单膝跪下，不顾花洒将他全身打湿，一手托着尤里的后脑，将他拉近自己，另一只手抚摸着尤里的脸庞，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痕，手指轻柔地抚摸他红肿的嘴角。

“我不会讨厌你。”

这一刻，阿吉尔有强烈的冲动想亲吻尤里，想用温热的唇给他安慰，为他驱散黑暗。

看到阿吉尔突然凑近的脸，尤里突然紧张起来，胸口砰砰直响。可阿吉尔只是抚摸着尤里的脖子和背脊，轻吻了他的额头、眼角、脸颊、鼻尖、唇角。阿吉尔最终还是强忍住了自己的冲动，那会让他感觉自己跟弗兰克一样，心怀他想。

作为治疗者，本就有不该逾越得的界限。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火。”阿吉尔搂住尤里，将额头抵在他的额上，闭上眼睛，像是在忏悔，“我没有生气你的，我是气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浴室的花洒还在哗啦啦作响，把两人笼罩在一串串晶莹的珠帘里。尤里感觉到，他所认识的医生又回来了。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尤里？”阿吉尔将唇贴近尤里的耳边，说，“多跟我说一些话吧，用语言，或者用画笔都可以。无论是你的快乐或者痛苦，喜悦或者伤悲，哪怕想要发脾气，也可以冲着我来。但请你，不要冷落我。”

但请你，不要冷落我。这句话像是阿吉尔真诚的恳求。

明明是温柔的耳语，却比最严厉的命令更令人无法抗拒。尤里凝视着阿吉尔，用力地点了点头。

虽然依然没有得到尤里更多的回答，阿吉尔有些失落。但他知道，同一个伤口又一次被撕开，想要再抚平没那么容易。

自从尤里来到诊所后，阿吉尔就把会客室的躺椅布置成了床。尤里是从这张躺椅上醒来的，也只有在这他才睡得最安稳。阿吉尔的卧室与会客室只有一墙之隔，他可以通过双面镜随时观察到尤里的状况。

阿吉尔安顿好尤里，看到他闭眼了，才回到自己卧室。待洗漱完毕，阿吉尔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最近发生的事不断在脑海里浮现，一合上眼，还是提心吊胆的。

于是他忍不住又走到双面玻璃前，想看再尤里一眼，竟赫然发现，尤里竟然不在床上！

阿吉尔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立马跳起来，慌忙打开房门，却发现尤里双手抱着膝盖，靠墙蹲坐在阿吉尔的门边。阿吉尔按了按太阳穴，他的心脏已经再经不起这样的惊吓了。

“怎么了，睡不着吗？”阿吉尔蹲下来，问。

尤里摇摇头，还是不肯说话。

阿吉尔摸到尤里身体冰凉，就把他抱到自己的床上，将被子披在他的肩上。

“今晚有点凉，我们一起睡好吗？”阿吉尔摸摸尤里得到头发，问。

虽然尤里没有开口，但阿吉尔感觉得到他在寻求安抚。尤里的手紧紧抓住被子，嘴唇颤抖着，欲言又止。他正在努力克服心立的畏缩，尝试再一次敞开心扉。

阿吉尔安静地等待着。他知道，人经历了如此多悲痛，和如此长期的压抑之后，情绪的爆发很可能是过激的，歇斯底里的。阿吉尔已经准备好迎接尤里的任何宣泄。

“医生……您今天回来，我还没跟您打招呼。”

然而尤里终于鼓足勇气，缓缓抬起头来，羞涩地低声说。他看着阿吉尔，瞳孔里闪着亮晶晶的微光。

“您好，医生。”

没有任何埋怨、咒骂，甚至哭诉，只是一句极其简单的，“您好”。这是尤里藏在心底的，小小的善意。无论他遭受何种痛苦和伤害，哪怕他一直被困在冰冷黑暗的水底，他依然紧紧捂着它，守护他最纯净的灵魂。

“你好，尤里。”

这声问候就像一句咒语，具有能给人带来幸福的魔法。阿吉尔就是那个中了魔法的幸运儿，顿时心花怒放，热烈地回应道。

这一晚，尤里枕着阿吉尔的手臂入睡，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

阿吉尔吻了吻尤里的头发。他很后悔，自己竟然曾担忧尤里会对他过度依恋。此刻，他只希望尤里再依赖他多一点，只依靠他，凝视他一个人。

他想为尤里打开牢笼，为他驱散天空的阴霾。尤里藏着一双漂亮的翅膀，他想看到他能自由地飞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