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2 / 2)
秦钧抽了抽嘴角,心想知道“叨扰”你还来,但是他倒是不敢真把人撵走。毕元锡今天穿的是一身军装,又带着一队一个赛一个的壮实的卫兵,早有好奇的路人放慢脚步往这边打量,秦钧只得先把人让进了楼里。
午饭点已经过了,正月十五又是元宵节,秦钧就给酒楼里侍应的小姑娘们都放了假让她们去街上逛逛。这会儿楼里只剩几个后厨的采买伙计和厨子,都在忙着拾掇毕元锡猎来的东西,赵江又在楼下安排毕元锡带来的那些卫兵,秦钧只得硬着头皮亲自上阵,伺候毕元锡在包厢里落了座。
“毕少爷,”秦钧觉得有些尴尬,一边洗茶一边说,“这些野味儿做起来比较麻烦,可能得要几个钟头,要不您先回府忙着,我一会儿差人送到府上。”
“无妨,我今天没什么事,可以等。”毕元锡看着他的手指在各种茶具中游刃有余的拨弄,热水呵出的气氤氲在二人之间,茶香四溢,莫名有些愉悦。
秦钧的动作滞了滞,知道自己今天这个回笼觉肯定是睡不成了,不禁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这时有人扣了扣包厢的门,赵江推开门,“公子,厨房说拿不准东西该怎么做,让我上来问问。”秦钧听了,琢磨了一下,开口问毕元锡,“毕少爷口重吗?我觉得既是莱山上土生土长的东西,还是按本地的做法好,不过齐州菜都有些咸辣。”
“可以,”毕元锡没反对,后半句话却是对着赵江说的,“那里面有只兔子就不用做了,留给你们老板。”
秦钧觉得有些奇怪,两人就是除夕的时候搭了几句话,也不算怎么熟稔,而且毕元锡这种身份怎么想也犯不着跟他做这些事,还没想通,嘴里车轱辘一样的客套话已经条件反射一样的说了出来,“毕少爷不用客气,我……”
“留着吧。”毕元锡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赵江看自家老板怕是败下阵来了,沉默的退出了包厢。
秦钧虽然也是个专会溜须拍马的,但是从来没遇上过毕元锡这号人物,一时不知道跟对方说些什么好,头一次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了如坐针毡的感觉。两人从下午一直坐到傍晚,两个男人聊不来什么家常事,毕元锡又是个军阀门第的人,秦钧更不敢多说什么越距的话,一时间觉得跟这位聊一阵子天比爬了十趟莱山还累,对方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得秦钧十分来气,又敢怒不敢言。他熬了半宿的夜,又陪这位大爷折腾了一下午,等到后厨终于把菜料理好端上来,秦钧一条命已经去了半条,最后是赶回来上工的侍应小姑娘们把他解救了出来。
秦钧下了楼,正捏着眉心往前走,突然被人从后面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下,把他撞的差点没扑到面前伙计端的一盆豆腐羹上。
“哥!”一个娇小的身影转头跳到了跟前,秦锦穿着一身学生装,一只手把着快要掉下来的书袋,一只手在秦钧胳膊上瞎划拉,“你这怎么了,步伐虚浮,双眼发红,似是疯癫之先兆。”
秦钧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狠狠地扯了一把妹妹的麻花辫,把人扯得当场嚎了出来,“江哥救命啊!有人辣手摧花谋害亲妹啦!”一边嚎着一边利索的跑到了厅堂。到了饭点已经开始上客,赵江又是安排人手又是迎客传菜的,正忙的打跌,忍不住骂道,“你们两个不能帮忙就滚去一边别在这添乱!”秦锦正往他这边蹦跶,一听立刻放慢了步子,“呀,我今天的课业还要温习。”转身便溜向了后院。
秦钧整个人还沉浸在另外半条命没回来的状态中,在大厅里游魂,赵江把他一路推到后头,说,“行了,你赶紧休息一会儿去吧,我给你盯着。”秦钧不置可否,脚步飘忽的往屋里去了。
秦钧回屋后足足睡了三个多钟头才爬起来,前后转悠了一圈,只有几个干活干晚了的伙计还在吃饭,其他并没有什么人在,毕元锡也是早就不见踪影了。秦钧睡了一觉,大晚上的反而来了精神,想到了什么一样,跑到后面开始祸害刚收拾好的厨房。毕元锡留下的那只兔子已经被厨子简单收拾了一下,秦钧不嫌败家的倒了整整一大锅的油,把兔子肉剁成小块过了油,又加上一大把子花椒辣椒香料,煸了出来,然后拉过一边伙计择菜坐的小马扎,给自己倒上二两酒,就着灶台吃起宵夜来。
赵江路过厨房,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以为厨房招了耗子,进门一看,才发现是自家老板在里头偷吃。赵江一把夺下秦耗子手里的酒杯,“吃归吃,你怎么喝上酒了,回头又胃疼的哭爹喊娘我可不管你。”
秦钧意犹未尽的咂咂嘴道,“就二两,没喝多少。那位大爷什么时候走的,你也没叫我一声,得罪了你赔得起啊。”
“他们当兵的吃饭快,你回屋没一会儿就走了,我一开始是想叫你来着,但是没大来得及,我看他也不像政府那帮人喜欢摆谱,没要迎来送往的意思,我悄悄跟他那个副官询了句,那副官倒也是个好言语的,说不过是吃个便饭而已,没那么些事,不过临走时我给他们带上了两坛子酒。”赵江一边说着,一边坦然的直接下手偷了块最肥嫩的兔子腿丢进了嘴里。
“味道倒是蛮可以,这毕少爷是不会吃还是怎么着啊,他那一桌子的鸡啊鸟啊的,怕是都不如这冬里的兔子肉肥。”
“那谁知道,管他呢,反正给我了,不吃白不吃。”秦钧酒足饭饱,也不收拾收拾被自己糟践的一片狼藉的厨房,拍了拍肚子,抬腿就走了出去。
毕元锡在淮京酒楼吃完了饭却没有回公馆,而是去了财政局长陆乡铭的家。不像齐州领头的其他几个外来户,陆乡铭是土生土长的齐州人,在齐州署做事的年份不短,但是时运不济,加上背后没什么人,倒是一直被几个外乡人压着。而摊上这么个兵荒马乱、军权当道的年头,陆乡铭初入仕途时那一点点抱负也在动荡中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前几日,陆乡铭也随大流去毕家二少爷的府上坐了坐,对方表现的不咸不淡,陆乡铭也没有乔远那些年轻一些的要员们表现的积极,更没什么攀附的欲望,何况这位就算要在齐州城里翻跟斗,也有政府里上头那几位给造云彩,轮不到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财政局长。今日毕元锡突然造访,着实把陆乡铭吓了一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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