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2 / 2)
“我不坐黄包车,”到了门口,秦钧一摆手,倒是自己站的稳稳当当,不像是个喝醉的人,“我走一走,醒醒酒。”伙计一看似乎没什么事,淮京酒楼跟凤悦楼离得也不甚远,也就由着他去了。
“她是神惚惚百般无聊赖,影单单诸事尽沧桑……”秦钧一边摇头晃脑的走着,一边浅浅的哼着曲儿,也不知道是酒烧的还是怎么的,嘴唇比平时都红润些,一双柳叶眼也蒙上了水雾,倒是不像一般醉汉那样烦气人,甚至还有路过的姑娘偷偷盯上那么几眼。
一路从凤悦楼门口溜达到了城西的主道上,秦钧摸了摸下巴,迟钝的大脑终于努力分辨出了该往左拐还是该往右拐,一转身却撞到了拄着草木棒子卖糖葫芦的大爷。那大爷冷不丁被人撞上,下意识的拿胳膊肘一挡,这一挡不要紧,直接把秦钧顶的重心不稳,扑到了旁边停的汽车盖上。那卖糖葫芦的大爷眼看着惹了事端,脚底抹油悄无声息的溜了。
毕元锡刚挑完东西从商行里出来,还在门口抽着烟等商行的人把东西包好,突然听见砰的一声,紧接着就看见个人趴在自己的车盖上。他皱着眉扔掉烟头,上前推了推人,没想到那人跟没了骨头一样直接从车盖上滑了下去,毕元锡地架住了那人的肩,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秦钧?”毕元锡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秦钧嘴里不知道捣鼓了一两句什么东西,然后眼皮一沉就不说话了。毕元锡半响无语,打开车门把人塞了进去。
秦钧今天在凤悦楼喝的是洋酒,喝的时候没什么大事儿但是后劲儿一波接着一波,毕元锡的车轮子不知道垫到哪个石头,把后座上死鱼一样的秦钧又颠醒了。秦钧身高不算矮,在逼仄的车厢里躺的尤其难受,摸索着自己坐了起来。
“你醒了?你刚刚摔了,我把你送回酒楼。”
“阿鸾,你的声音怎么变难听了?”
“你说什么?”
秦钧说的是淮州土话,说话的人醉着酒,嘴里又像含着个枣儿,毕元锡一时听不明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钧突然欺身向前,歪着脑袋看着他,“阿鸾,你再给我唱一个思凡嘛……”
毕元锡听懂了一些,八成这人还以为自己在听曲儿,一边开着车一边不知道作何反应,也没应声,秦钧倒像是突然生起气来,扁了扁嘴,继而不知道为什么又挂上了一副笑脸,两只手直接抱住了毕元锡搁在一边的右胳膊晃了晃,“阿鸾,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毕元锡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心里觉得有些微妙的怪异——这个人,对着卖唱的,没有一副恩主的轻佻样子,倒像是个要糖吃的孩子。
赵江觉得今天真是非常不顺的一天。从早上开始眼皮就跳个不停,白天还失手砸了个珐琅酒壶,好不容易忙到晚上,毕家二少爷拖着脑门发青,晕的人事不省的秦钧出现在了酒楼门口。赵江觉着他宁愿毕元锡从莱山上再捅个兔子窝带到淮京酒楼来,也好过看他拖着自家老板这么不忍直视,还是箍着腰。
毕元锡倒是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一路跟赵江一起进了后院,直到把秦钧安顿好。
“真是谢谢二少爷了,您车没事儿吧?明天等我们公子酒醒了,一定让他登门致谢,不是,致歉!”
“没什么事。你们老板喝酒为什么不在自己的酒楼里喝要跑到外面去?”
“唔,他还是常在自己这里喝的,只不过有个同乡的姑娘在凤悦楼里弹琵琶,公子自小就喜欢听些弹词,所以时常去听听曲,解解乡愁罢了。”
“既是恋土难移,为何要北上到这齐州城来营生?”
赵江一阵头疼,默默腹诽,警察局长也没你查的这么细。
“这个……”
“赵江你个王八蛋,还不快给朕更衣。”床上躺着的人突然开口,扯了扯领口。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绒面的灰黑色长衫,盘扣一直顶到脖颈上,大概是酒气逼到咽喉有些难受,自己又没什么劲,烦躁的翻了两下身,差点没从床上翻下去。
“……”赵江先是因为他开口打断松了口气,听完他的胡言乱语之后,因为毕元锡还在旁边杵着,又一阵窘迫。
“你们家公子还是个封建主义者。”
“……”
赵江觉得齐州城可能是待不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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