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2 / 2）

乔远见毕元锡这个主人跟着另一个客人猫进厨房就不出来了，有些坐不住，走到后院瞧了瞧。厨房的窗子为了透风撑了起来，能看见暖橘色的灯下有两个忙活的人影，时不时互相递个东西什么的，乔远没太靠近，歪着身子靠在连廊的柱子上若有所思。

岳剑云从后面跟了过来，问道：“乔局长看什么呢？”

乔远摸了摸下巴，说：“秦老板要是个女子，真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了。”

“乔局长说什么呢，”虽然乔远平时就爱插科打诨，信口胡说的，但是岳剑云听他没头没脑地突然来这么一句，还是觉得有些怪，“您再乱说我可要告状了啊。”

乔远拍了拍岳剑云的肩，说：“好啦好啦，不说了，我进去瞅瞅。”

乔远三步并两步进了厨房，岳剑云在他身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今天厨房是怎么了，这么受欢迎。乔远来得晚了，没看见毕元锡包饺子的那一幕，只见着他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秦钧煮饺子。

乔远跟着瞅了一会儿，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开口道：“托毕少爷的福，我在淮京酒楼吃了那么多顿饭还真没尝过秦老板亲手做的吃食，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乔局长哪里的话，您想吃我做什么下次只管跟我说。”秦钧一边跟乔远说笑，一边揭开锅盖点了些凉水。毕元锡听了他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公馆里的厨子买完菜老老实实地回来上工，见厨房里挤着这么多人，其中还混着个毕元锡，差点没吓得把菜篮子扔了，抓着一旁比较好说话的小岳副官当救命稻草。

岳剑云摆摆手说：“长官他们就是闲来无事找找乐子，也差不多了，你快去接过来吧。”

厨子领了命，忙跑进厨房把人请了出来，秦钧临走还不忘回头跟他交代一声再点遍凉水。

“这位公子，那个……”厨子没好意思说出口，指了指他的腰。秦钧低头一看，是刚刚被旁人系上的围裙忘了摘，戴着就走了出来，实在不太成个样子，他有些尴尬，忙解下围裙递还给厨子。

一行人坐到了饭厅，不一会儿一盘盘热腾腾的饺子上了桌，两个式样的饺子乱七八糟混在一起，秦钧这个惯会精致的酒楼老板，有些不忍直视，其他三个人倒不觉得有什么，毕元锡和岳剑云前当匪后当兵的，什么样的东西都吃过，乔远是孤家寡人一个，除了有时候下馆子去滋润滋润，平时吃饭也就是瞎对付对付，只图个饱。因着这三个人风卷残云般的吃法，秦钧也被带着吃得比平时多了些。

被毕元锡这么一搅，秦钧吃了饭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是来干嘛的，他思来想去，只含含糊糊地试探道：“前两日我家妹妹不懂事，唐突了，还请您恕罪。”

毕元锡略思考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他说的是什么事一样，继而开口道：“没什么，她也没干什么，就算她干什么了，我在你心里是个跟小姑娘一般见识的人么。”

“……”秦钧心想我哪知道你是不是。

乔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像是悟到了些什么，倒是也没开口，低头喝了口饺子汤。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吃完了饭，乔远跟秦钧有一程路顺着，便要载着他走。

“也好，”毕元锡道，“不然走路又磕着谁的车，车倒不要紧，把人磕坏了就不好了。”

秦钧突然被他提到了旧事，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他一晚上跟毕元锡相处的太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被人一取笑又有些娇气的少爷脾气上了头，反驳道：“我今天没喝酒！”

毕元锡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背，说：“行了，快上车吧。”

秦钧不太清楚他平时对着熟人是个什么态度，岳剑云却是知道的。他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突然想起乔远在连廊里说的话，然后把自己弄得麻了一下，又晃了晃头。

毕元锡送走人之后，看见自己的副官跟抽风一样动作诡异，问道：“你干什么呢？”

岳剑云回过神来，答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脑子好像有点不好使。”

“脑子不好使去看医生。”

“……哦。”

秦钧坐着乔远的车回了家，乔远是个闷在缸里都憋不住他的，在路上把毕元锡让他办的事又添油加醋地对着秦钧说了一通，搞得秦钧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当场折回去抱着毕元锡的大腿谢恩才对。

回到酒楼后，忙的时候刚过去，赵江见他神色复杂地走进来，说道：“你送个东西送到饭时都过了，我还以为毕少爷把你绑了，不日斩首示众。”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能教人绑了去。”

赵江被他呛得半响无话，秦钧一朝得胜，翘着尾巴去了后院。

他蒙着头准备躺会儿，一闭眼脑子里却突然都是毕元锡跟他一块儿包饺子的场景，还有毕元锡送他走的时候，事后想想仿佛有些过于亲昵了的对话。秦钧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脸，自我报复似的使了使劲。从小父亲就说他遇事总是过于敏感，像个小姑娘家家的，那时候的秦钧已经到了要面子的少年时代，最烦别人这么说他，每每被提到，都要梗着脖子辩解一番，父亲一般说几句就不再跟他理论了，只是笑着看他。

若是知道他只能陪我走那么短的路，当时应该学着多顺着他一些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