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2 / 2)
秦钧一整天都心神不定,一直到午后,看着厨子把菜备得差不多了,偷偷跟毕公馆里的兵哥讨了根烟,躲着妹妹和赵江,跑到后花园的假山旁边,见四下无人,点着抽了起来。
他是闹不太清楚毕公馆的布局的,不然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跑到毕元锡的卧房窗户底下去抽烟。
毕元锡那个他外公讲的扔河里漂个三五天都不会有什么事的身体今天破天荒地偶感不适,脖颈带着头部一阵一阵地抽着疼,他一大早起来吃过早饭之后又回房躺了一会,没想到一躺躺到了午后,没什么大事也没人敢叫他。
他醒了之后正躺在床上回着神想事儿,突然听到紧闭的窗外有些悉悉索索地动静。若是公馆里的人从房外路过,闹出的动静肯定比这种刻意遮掩得要大,毕元锡皱了皱眉,轻轻把阖着的窗户推开一条细缝。
毕元锡这套住所收的是当地人家的老宅,后花园与一般大户人家相比稍微小了一些,但是小归小,却被前任主人有模有样地做了个江南样式。花园与卧房中间还隔着一段连廊,那闹出动静的人没注意到周遭有什么异样,正依在假山旁的海棠底下。
若是没二五八万地叼着的那支烟就好了。毕元锡想。
海棠树上飞来两只灰白色的小鸟,站在一起咕咕叫了两声。
秦钧:“叽。”
毕元锡:“……”
毕元锡一般是不锁房门的,一是因为是在自己的家,二是以防万一。岳剑云看了看手表,偷摸推了下门想看看自家长官醒了没有,惊悚地发现对方正以一个跟自己一样的姿势猫在窗户旁边向外看着。
“师长?”
“啪。”
毕元锡冷不丁被背后的声音吓得手一抖阖上了窗户,花园里的秦钧正一边“犯罪”一边提防着被人抓着,也被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关窗声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烟扔了。他奇怪地抬眼扫了扫不远处没了什么异动的一排房间,风刮的?
“干什么?”毕元锡压低了声音。
岳剑云条件反射一样地跟着压低了声音,道:“没什么,师长,就是您把饭点都睡过去了,我来看看。”他说完摸了摸脑袋,突然有点不明白二人为何在家里做贼一样地偷偷讲话。
“我一会儿就过去。”
“哦,那要给您弄点什么吃食吗?淮京酒楼的厨子早就到了,所以顺便给我们做了顿午餐,厨房还给您温着呢。他们厨子给蒸了一大锅玉米面馒头,还炖了鲫鱼豆腐汤,秦老板怕咱家卫兵吃起来没数,在小锅里给您藏了块鱼肚子。”
“好。”毕元锡单手握拳掩着嘴笑了笑。
他平时其实很少这么笑,虽然好看是挺好看的,但是放在毕元锡身上总觉得有些违和——因为这笑里带着那么点风情的意思。岳剑云也没见过几次他这么个笑法,而再联系联系前因后果,岳剑云的脑袋仿佛又有点不好使。
乔局长那嘴怕不是开过光?岳剑云想,我得找他谈谈。
到了傍晚,几个人各自怀着的心思便都无暇去想了,万砚清轻车简从,如约而至。
“无非是请个厨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来的路上,万砚清对阿四说,“他们把活儿忙完肯定就回去了,说实在的比起酒楼那么亮堂的地方,在路上更好。你知道怎么办,弄得干净些,别跟上次一样,净让人说道。”
“明白。”
万砚清这个前政府要员,在毕元锡给他设的送行宴上不紧不慢地做了一套总结陈词般的发言,毕元锡头还疼着没好,被他这么一弄心里厌烦得很,不过表面上还是和颜悦色,也不觉得万砚清抢了他这个主人的风头,摆出一副谦恭的倾听者的模样。
在毕公馆里院的秦钧则是巴不得万砚清赶紧滚蛋。毕元锡叫人给他们收拾了一个不常用的小饭厅,秦锦还是一脸没心没肺的,对秦钧说:“哥你放心,我罩着你。”
“你罩个屁。”
里院不比前边热闹,秦钧心里不安,这会儿又没什么人给他递消息,灼的开始瞎想,要是万砚清跟毕元锡打起来就好了,在毕元锡的地盘上,万砚清肯定要吃亏。
秦钧脑子里写了会儿毕万二人演全武行的戏本,写到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脑子有问题,不过有一个问题倒是早就想清楚了,就是在万砚清离开齐州之前,绝对不能离开这个避风窝。
“万某告辞了。”万砚清虚虚地给毕元锡拱了拱手,说道。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淮州军开来的小汽车打着大灯停在毕公馆门口,两道笔直亮白的光束显得有些刺眼。
“那弟弟就不留了,”毕元锡站在公馆门口的台阶上,没有要走下去送两步的意思,“祝督军一路顺风。”
两道烦人的光慢慢消失在了视线里,毕元锡回过身,问道:“淮京酒楼的厨子呢?”
岳剑云:“厨子在厨房收拾,秦老板应该还在里院待着,我去给他们安排一下住……”
“找几个人去帮帮,收拾的好快些,不然回家该太晚了。”
“啊?”岳剑云有点懵。
“叫你去你就去。”毕元锡说着,突然晃了下身形,“今晚这酒怎么有点上头。”
“不至于吧师长,青梅酒而已,你就喝了那么几杯,而且……”而且哪有醉酒的人说自己喝醉了的。
毕元锡没理他,自顾自地走进了院子。
“……”秦钧看着眼前几个动作利索的卫兵三下五除二帮他们收拾好了东西,有点傻眼。
“秦老板看看还有什么拉下的吗?”一个兵哥热情地问道。
“没,没了。”
还没等那兵哥答话,秦钧突然又说:“不,我再去里边看看。”
“那好,我们先把这些搬出去。”
“好,好……”秦钧脚步虚浮地往里院走去。
里院里没什么人,秦钧放慢脚步,恨不得毕公馆这连廊有城里到莱山那么长。突然有脚步声从前头传来,连廊那头出现了一个人影,虚扶着柱子。
“秦,秦公子,这是散步呢?”
秦钧听出了是谁,却觉得这人的状态仿佛有点不大正常,小心地探问道:“不是,毕少爷?你这是?”
喝醉了?</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