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2 / 2)
“嗯?师长你怎么出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出来了?”
“呃……”
毕元锡抽手拿走了岳剑云手里的茶杯,说:“你瞎想什么呢。有这个空在这站着,不去把淮京酒楼剩下的人安排了。”
岳剑云趁着“月黑风高”,毕元锡看不清楚,发扬了一把不畏强权的精神,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抬脚走了。
毕元锡一个人站在花园里,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白天秦钧站着的那棵海棠树下,轻轻用手摸了摸有些扎手的树皮。
毕元锡突然想起小时候跟他那个没什么正形的外公一起住的时候,那个破院子里也是有棵花树,是什么花他已经忘了,只记得因为不怎么被人用心看顾,那树在花期时常只能生出几朵瘦而干瘪的花苞,外公有时候就坐在花树下的破椅子上,在他耳边瞎叨叨些话,大多是一些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的外夷风貌,有时候则会冒出一两句四书五经里的东西,待毕元锡去讨解释时又装聋。在那个年纪不好理解的言语,毕元锡只能记得七七八八,而朗朗上口的一些则成了记忆最深刻的部分。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毕元锡低低地念道。
那海棠树突然被一阵风拂过,掉下几朵已经开始发黄干枯的花来,毕元锡没什么惜花怜花的兴趣,掸了掸肩膀,转头离开了花园。
老头子说得对,这些酸得掉牙的东西无事吟吟也罢,想要什么,想法子去拿就可以了。
可能是因为那跌宕起伏的可以直接拿去拍电影的人生经历所致,毕元锡的性格在他们家人看来一向有些怪的。
他大哥毕元烨是这么说的:“老二在春耕秋收、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模式和那位老先生极其开化的激进思想教育中度过了少年时代,说他极富修养或是温文尔雅,他又可以坦然接受诸如落草为寇这一类的为君子所不齿的事情,甚至成为其中的佼佼者,说他粗俗不堪或是争强好胜,他对于世人和世事又有着极大的理解力和包容心。他像一个背着很多层龟壳的乌龟,一层是极具压迫力和气场的权谋家,除去这层则是甚至比家庭环境优良的普通人还要温和柔软的谦谦君子,而当因为觉得他纯良无害去接近的时候,又会发现一个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样的自然规律作为人生信条的野兽。总之他是矛盾的,不过可能正是因为这种矛盾造就了他那近乎可以说是海纳百川的性格。”
“老子一句没听懂。”毕司令评价道,“反正不缺胳膊少腿儿的就行了。”
毕元锡的评价则是:“他才是乌龟。”
“他没从毕公馆出来?”万砚清很是惊奇。
“是,”阿四答道,“我们一直等到了下半夜都没动静,毕家那边太警觉,没法探查,不过人确实是没出来。”
万砚清的表情从惊奇变成了思索,他一边想着一边摩挲着手里那块表的表带,继而突然发力,把东西用力摔到了地上。万砚清嗤笑了 一声,道:“你别说,钧哥儿还真是,长大了……”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秦钧便惊醒了。他回了回神,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和衣睡在卧房里。昨天晚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秦钧像是被烫了脚的猫一样,跳下了床。
毕元锡人呢?昨天不是跟他一起睡的吗?不对,虽然睡得迷迷糊糊的,但是总觉得身边并没有人。但是他不是喝醉酒了吗?谁把他弄出去的?副官?卫兵?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把我弄出去吧。
这太难堪了。秦钧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本来想着留下就行,没成想最后直接霸占了别人的卧房。
秦锦和赵江呢?他们不会回去了吧!那路上……
秦钧一着急也顾不上自己尴尬了,走出了房间,想找个人问问。里院静的一个人都没有,前院却非常热闹,卫队队长正带着几排卫兵在训话,做杂事的小厮们也已经在忙活了。秦钧随手拦下一个端着东西走过的年轻小厮,问道:“劳驾,请问一下昨天来的淮京酒楼的人是走了吗?”
小厮认得他,笑笑说:“没走啊,秦老板。昨天好像是太晚了,雇不到车,你还有个杂役在我屋里凑活了一晚上呢。您家的人应是在客房那边住着,这会儿还没起呢吧。”
秦钧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
“那您没别的事儿就自个儿转悠转悠?我这得先把东西送给厨子,不然一会儿早饭该做迟了。”小厮道。
“好,你忙你的。”
秦钧醒得太早,想跟毕元锡赔罪去,人家又没起,他跟满院子的卫兵们没什么共同语言,一时有些无所适从,转悠转悠又走进了厨房。那厨子还是上次给煮饺子的那个,正忙里忙外地准备早饭。
“你们家早上都吃什么啊?”秦钧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厨子一边忙一边说,“都是些寻常东西,包子馒头稀饭的,当兵的不挑,长官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没那么多讲究。”
“哦。”
秦钧在厨房里兜了两圈,看见了角落里两只昨天没用完的螃蟹,秦钧戳了戳螃蟹壳,那螃蟹还生龙活虎地对着他扬了扬钳子。
“神气什么,一会儿就剁了你。”
厨子看他这么大一个人跟个螃蟹在较劲,有点儿想笑。
秦钧胡乱回想着跟毕元锡相识后的这些日子,发现两人少得可怜的交集里,他不是在做饭,就是在赔罪,不然就是现在这样,一边做饭一边想着赔罪。
秦钧抬起头问道:“师傅您这还有肉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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