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指(2 / 2)
“我就说他为什么对我们那么好……”
眼见秦钧的脸腾地红的像个煮熟的虾子,赵江的眼睁得又大了一圈,“你不至于吧……”
“你别管了。”
“啧。我不管,我就看你再往火坑里跳。”赵江嘲道。
两人半响无语,赵江思索了一阵儿,突然又开始念叨:“现在当兵这么赚钱的吗?岳小哥一个给人当副官的都能买得起这么贵的东西。”
“……”
“怎么了?我要不也抛弃你算了,找个什么大户军阀给人当当副官。”
“赵江你是个傻的吧。”
秦钧最后还是告诉了赵江,一是怕赵江再乱猜些什么,二是他自己也需要有个人跟他说说话来排解乱成一团的心绪。
“你这可不是往火坑里跳,”赵江道,“你是要跳进去然后把自己活埋了。”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你可高看我了,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不过是……”
“呵。我还不知道你。谁对你稍微好一点,巴不得掏心掏肺地报答回去,谁若是知道你是这样性格的人,骗你一骗一个准。当初你爹和我爹嘱咐我的话,这些年快已经都给我喂狗了,求你了,小祖宗,我已经够对不起他们的了,你别让我以后下去了还要被我爹轮着鞭子抽成吗?说实话,现在没什么人约束你,男的女的……也无所谓了,只求你找个正正经经的普通人家做朋友。之前富荣洋行那个徐经理不是一直暗示你来着吗?大户人家的公子,留过洋,人也周正。毕,呃,那位那种,你真不怕是第二个万……”
“别说了。”秦钧被赵江戳中了心里最担心的那一点,有些烦躁,“都说了不是那样,不过是交个朋友罢了。这世道哪容易碰见那么多跟我一样……一样的,人家根本没当回事,你别到处胡说。”
凤悦楼今晚格外的热闹,毕元锡虽然是穿着一身常服,轻车简从地来的凤悦楼,那小汽车还是被眼尖的掌事一眼认了出来。他进门后开口就问了是不是有个淮州姑娘在凤悦楼里弹琵琶,更是让掌事又惊又喜。
“少爷喜欢什么样的曲子,阿鸾弹给您听。”阿鸾见过的达官显贵不算少,但不管再怎么附庸风雅,周身还是带着一股子在权钱缸子里泡过的油腻味。像毕元锡这样人长得仪表堂堂,举止上也颇有风度的并不多见,一时生出不少好感。
毕元锡思索了一阵儿,忆起了那天他送醉酒的秦钧回家时,那人半路醒了,躺在他的车后座上,小声吟唱的几句听不太懂的弹词。
他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模仿着秦钧当时的调子低低吟出了几个字,阿鸾对这些熟门熟路,一下就听了出来,不禁轻笑了一声,道:“一开始以为少爷是听个新鲜,没想到对弹词真是熟悉的。”
“无意中听到的,这是什么曲子?”毕元锡问道。
“回少爷,是潇湘夜雨,我且唱来给您品鉴品鉴。”阿鸾说罢就弹起了琵琶。
“云烟烟烟云笼帘房,月朦朦朦月色昏黄……我是生离离离别故土后,孤凄凄栖迹寄他方……”
毕元锡手里握着让阿鸾给他写下来的弹词,坐在车里仔仔细细的看着,自言自语道:“真是娇气。”
“谁?”岳剑云正在开车,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嫂子。”
第二天一早,毕元锡照例还跟岳剑云一起啃着馒头说事儿,门房小冯突然从外头领进了一个有些面熟的小姑娘。那小姑娘长就一副笑模样,拎着个雕花食盒,先跟毕元锡问了个好。
“毕少爷,我是淮京酒楼的侍应,这个是我们老板让送来的,”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把食盒放在八仙桌上,从里面一样一样地往外拿。把餐食摆完之后,小姑娘又从食盒底下取出一封信,说:“这个给您。”
毕元锡把信封拆开,信上只寥寥数笔,他读完之后,瞥了瞥在偷偷观察他的小姑娘,没什么表情的把信收了起来,说:“你回去跟他说,我同意。”
“罗曼蒂克啊,师长。”小姑娘走后,岳剑云一阵唏嘘,“一大清早,从城东送到城西,加上做的时间,还得整得这么精致。”
毕元锡把刚刚收起来的信又掏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岳剑云看不太清楚也不敢看,但是又太好奇了,试探着问道:“秦老板信里写什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催我早点娶他过门。”
大早上的,酒楼里没什么人,只有采买伙计在进进出出地收货点货,秦钧正无聊地坐在厅堂里,拄着手看着外头人来人往,脸不知道怎么像被烫了一样自己烧红了起来,秦钧拿手冰了冰,不由自主地回想着自己早上斟酌了很久才写下的那几句话。
应该没什么吧?会不会稍微有点过了?但是他送我的东西太贵,我说多给他送几顿餐抵账应该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吧?而且小燕说他也没什么反常的,应该是不太在意的吧。
从那之后,从淮京酒楼来的餐食,每天早上变着花样地送到毕元锡的府上,正主儿倒是一次都没出现过。
齐州的夏天虽然也热,但是没有淮州那样闷,人流了汗也不会特别不舒服。秦钧觉得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实在是太难得了,他以前很少像模像样地去做早饭,现在甚至起了心思想去研究研究广式早茶里的那些东西。
他正窝在床上有的没的乱想着,脸色有些发白的赵江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出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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