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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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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钧熟门熟路地穿过连廊,也没管背后默默跟着的毕元锡,径直走到了饭厅。

岳剑云刚刚做完事就跑回来准备吃早饭,但是奇怪的是毕元锡却并不在,而且左等右等都没等来。他饿得发慌,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偷摸先抓了个馒头正啃着,就看见饭厅一前一后进了两个人,跟在后面的自家长官还若有若无的噙着笑,仿佛跟一大清早骂他的那个完全是两个人。

“咳咳咳……”岳剑云一口馒头差点没呛到气管里,自己锤了好几下胸脯,惹得秦钧一脸疑问的看着他。

“秦老板早。”岳剑云缓过气儿来,虚虚地说道。

“岳副官早。” 秦钧好不容易见着除了一大早上就跑过来折腾他的毕元锡以外的熟脸,立刻跑到他旁边坐了下来。毕元锡冷着脸看了一眼岳剑云,没说话,坐到了对面自己的位置上。

这活没法干了。岳剑云想。

岳剑云飞速地吃完了饭溜了出去,秦钧吃饭细致,赶不上他的速度,只得又跟毕元锡两人大眼瞪小眼。秦钧不想说,毕元锡则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二人一时无话,沉默地吃着饭。

毕元锡伤着左手,单手吃饭倒是也没什么问题,只一件事上犯了难。他拿着那颗熟鸡蛋,在盘子上磕了磕,用手抵在桌子上试着剥了剥蛋壳,那鸡蛋却一打滑,咕噜咕噜地滚到了秦钧那边。

毕元锡没伸手去拿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钧。

他绝对是故意的。秦钧想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拿起了那枚鸡蛋,三下五除二剥了出来,放到了毕元锡的盘子里,刚想收回手,却被毕元锡握住了。

“行了,跟我拿一早上乔了。”毕元锡没使什么大劲但也不让他收回手去,“人家刚好上的,都恨不得缠着不放,哪有你这样的,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秦钧刚想堵他,看见了对方胳膊上扎眼的白绷带,又行动不便只得一只手抓着自己,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一个人若是一直是孱弱的,并不会让人突然生出什么特别大的怜惜感,倒是那种永远给人感觉强势而无往不利的人,突然弱气起来,这种反差总是不太能让人接受。

“你胳膊怎么样?大夫怎么讲?”

毕元锡听见他问的话,笑了笑答道:“没什么大事,擦伤罢了。”

“你别蒙我,”秦钧见他轻描淡写的,心里突然不知道从哪生出一份责任感,“擦伤能绑成这样?我又不是没见过枪伤,子弹壳上面什么脏东西都有,你别不当回事。我要回家去一趟。”

“你回去做什么,”毕元锡被他念叨的正舒坦,握着他的手紧了紧,“连病号都不管了么。”

秦钧一阵牙酸,心想着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这么能磨人,刚刚还说自己没什么事,一转眼又变成病号了。他一脸正色道:“我卖给你了吗?你还要限制我人身自由了不成?”

毕元锡撒开了手,秦钧以为自己讲的话起了作用,没想到对方干脆拖着椅子挪到了他旁边,单手揽过他的腰,把下巴轻轻托在了他的肩上。饭厅一般是不关门的,门口也是经常有人来来回回,秦钧吓了一跳,想把人推开,对方却故意用伤了的那条胳膊挡着他的动作,让他不敢用力。说道:“你就是卖了。你忘了昨天晚上怎么说的了么,忘了我帮你回忆回忆。”

秦钧一边瞅着门口,一边急急地答道:“快放开,别得寸进尺了,我回去拿东西给你炖补汤。”

毕元锡闻言放开了手,从善如流地说道:“好。”

秦钧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个大坑,之前都是被对方那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给骗了。

赵江忙活了一早上,进了后院就看到几天没见的秦钧在小库房里不知道翻找着什么,身边已经堆了一小堆盒子。他靠到库房的门上,幽幽地说道:“泼出去的水啊……还自己长腿回来找嫁妆?”

“放屁,”秦钧骂道,“哎我那鹿茸呢,你见着了没?”

赵江摇摇头,继续念叨着:“淮京酒楼要倒闭了……”

秦钧顺手拿了挑出来的一个盒子,甩到了对方的怀里,说:“你别没完了,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乌骨鸡了,没有让伙计去买只。”

赵江恨铁不成钢地“唉”了一声,抱着盒子问道:“他真受伤了?我看报纸上讲不是还把皖西军打回去了吗?我以为没事呢。”

“打仗跟受没受伤有什么关系,又没把脑子打坏。”秦钧敷衍地回答道,状似满不在乎,其实他虽然在毕公馆待了好几天,但是也不知道详细的情形是什么样的,毕元锡好像也并不想跟他说这些事。

还真把我当小孩儿么。秦钧又有点气性从心里上来,想了想毕元锡那些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的无赖举动,又自顾自地说道:“脑子打坏了也说不定。”

脑子坏了的毕长官正在伸着一只胳膊换药。

“前两天您在前线八成是没空处理干净,”给毕元锡诊治的是位西医,动作麻利地摆弄着他那些家伙什,“里头有些脓水,您忍忍,我得弄出来。”

这是位颇有经验的西医,各形各色的病人都有过,忍耐力很强的军人也见过不少,像毕元锡这种一边抖着胳膊捱着疼一边还托着下巴好像在想着什么事儿的还是头一回见,有些稀奇。

“伤口还是要费心多养养,不过所幸子弹没留在里面。”

毕元锡收回胳膊,试着动了动,问道:“人若是遭过什么事儿,即便没受伤,也会留下什么身体上的症状么,像是……不愿意别人随便碰他之类的。”

西医没想到毕元锡突然跟他讨论这个,想了一会儿,答道:“确实有这种说法,您说这个应该是心理方面的,除非是疯了傻了,很多人,哪怕是洋人,也没把它当个病的。不过如若说真的要怎么治的话,我想跟其他病症也应是一个理儿,把病根去了,自然就好了。”

毕元锡似乎若有所思,继而笑了笑说道:“把病根去了?那可是个大难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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