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打草惊蛇（1 / 2）

当天晚上，卡洛整理了他自己获取的，以及梅瑞尔为他搜集的所有关于威尔士.麦哲伦教授的资料。他已经花费了近两个礼拜，现在是时候把所拥有的碎片信息拼接成一幅完整的画。利说得没错——尽管他显然没有告诉卡洛全部——教授的行踪相当隐秘。半年来的记录显示他精于研究，除每周六回一趟家以外，极少在校园以外的地方出现。这样的生活方式看上去猫腻不少，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一头扎进知识里、上了年纪的单身汉又再正常不过。

第二天卡洛再一次去探望了伊恩。伊恩比起上次来又好了些。卡洛为他带去了他最近落下的所有科目的笔记，都是他辛辛苦苦到处找人问来的。你可以先看起来，他说。伊恩高兴疯了。这可是项大工程，他笑着道谢，另外，我快出院了，准确地说是三天之后。真的吗？卡洛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以至于他们已经开始罗列出院之后的待完成事项，从脱下病服之前最后一次穿着它与朋友合影开始。整个谈话氛围都轻松起来。

临走时，卡洛再度旁敲侧击地询问伊恩关于麦哲伦教授的事，伊恩侃侃而谈。麦哲伦教授在我校的教辅人员里面已经算易接近的了，他说，如果在办公时间去找他一定不会扑个空，但那需要提前预约。

“他平时会提到有关CRISPR的内容吗？”卡洛问。

“不吧。”伊恩露出不确定的表情，“至今为止学校仍然保留着将CRISPR-CAS9相关知识产权用于教育和其他研究目的的权利。”

卡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们有可能在实验室里见面吗？我是说你和教授，单独的。”

伊恩疑惑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卡洛准备顺走一个苹果，正拿着它在两只手里扔来扔去。

“呃……我是指，”他斟酌着措辞，视线追随着来回飞跃的苹果，“如果有实验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他，并且需要他当场做示范。”

“不。基本不可能。有的话也会让我们在下一节实验课自己去琢磨，琢磨不出来再在课堂上提问。教授平时很少进学生实验室，没有必要。而且那里面的设备对他来说一定都太老旧粗糙了。”

“但学生实验室有足够的空间。有些设备因为空间的局限性只能放在学生实验室里，比如多台离心机和高压蒸汽灭菌器，甚至通风橱。”

“嗯，”伊恩认可地点了点头，“如果是CRISPR那样的研究，确实需要——”

他看着卡洛，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

“我本想帮你去问问教授关于你错过的实验，比如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卡洛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注视着伊恩的眼睛，然后耸了耸肩，“但我发现他真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伊恩抬了抬眉毛，笑起来：“一看你就不经常求助于教师人员。”

“从小到大我就没觉得老师重要过。”卡洛眨了一下左眼，“自学天才。”

伊恩无可奈何地讪笑了一声，示意他的大言不惭又到达了新高度。

当天下午，卡洛就趁没有课的时候溜进了利所说的那间生物实验室。想来，他上一次进入科学实验室已经是三年多前的事了，还是毕业考试的时候，所以此刻眼前的一切显得熟悉又陌生。排列整齐、擦得干干净净的实验台，规矩地塞进台子下面的转椅，台面上一系列基础工具——吸液管、量管、试管、锥形烧瓶和本生燃烧器等——搭配组合根据不同实验要求而改变。两头的通风橱、二氧化碳培养箱和低温保存箱，前端的教师讲台，一侧的窗前摆放着一列动植物标本，房间里飘荡着各种试剂器具还有消毒水散发的混合的味道。他曾一度因为这种味道令人作呕而拒绝进入实验室。

卡洛在一张张台子间穿梭，打开它们的抽屉翻找实验笔记，拨弄PCR仪和离心机的按键搜寻运作记录，一番忙碌下来，最终只被铺天盖地的数据、公式和观察笔记搅乱了头脑。所有东西像一团五彩缤纷的毛线缠在一起，难以理清的同时又一无用处。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学生物，现在又天真烂漫地像翻查档案室一样搜查一间实验室。这怎么可以相提并论？简直蠢到了家。

他颓丧地走向实验室前部，又把讲台搜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但接着他就看到了那扇诡异的门。

实验室的前部除了右边一扇常用的通向走廊的门，正前方偏左侧是一道关闭且上锁的老旧的木门。卡洛动作熟练地撬开那扇门，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另一道截然不同的金属门，之间天壤地别的差异就像从石器时代一下穿越到了信息时代。与利比起来，他会把这样的安保系统称为保险库级别，意味着里面蕴藏宝藏。学校里有这样一道门怎么会是正常的事？

他又该怎么突破这道门？

因此他一番欣喜之后又露出了满面的愁容，瞪着那道不易攻克的门捋乱了自己的头发。

就在这时，后侧的门外传来脚步声。

“什么人在里面？”

把手转动，门转眼间被从外面打开。同时打开的还有天花板上所有的LED净化灯，照亮站在第二排实验台中间茫然回头的卡洛。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是一位实验室管理员，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来。男性，看上去四五十岁，胸前挂着工作牌，手里拿着一块记录板。卡洛保持着脸上惊愕而无辜的表情，一边打量着他。矮瘦的身材，皮肤松弛，双颊凹陷，头发略微秃顶，不戴眼镜的双眼炯炯有神，看上去不太好招惹。

“我落了笔记在这里，找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