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识人之初-6（1 / 2）

经过这一番波折，梁涣兮原本打算和蔺青梧分享喜悦的心情全没了，他满心全是埋怨和庆幸，哪怕与蔺青梧一同坐在计程车的后排，也不肯从他的怀里出来。蔺青梧只能将他抱在腿上坐，又借着窗外路灯的光，用手帕把梁涣兮的泪痕擦干净。

擦着擦着，蔺青梧听见小人的肚子咕咕噜噜地响了。梁涣兮委屈地望着他，嘴巴嘟得能挂酒壶，蔺青梧的眉心轻轻一皱，柔声道：“饿坏了？”

他点头，爬起身子再度搂住蔺青梧的颈子，瓮声瓮气地说：“爸爸，你一定不能丢下我。”

小人的依赖令蔺青梧感到疲惫，他几乎要说出威胁的话，但话到嘴边又无法说。“我不会丢下你。这次是我错了，以后一定按时来接你，如果有事情耽误了，也给你打电话，好吗？”蔺青梧轻抚着他的后背，“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梁涣兮闻着他身上柔软的清香，过了很久很久，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他，再度坐下。尽管心里知道这或许并无意义，可梁涣兮还是伸出了小指头。蔺青梧见状，将小指勾上去，听见小孩子轻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坐在计程车里的时间渐长，望着车外的夜景，梁涣兮发现这不是通往回家的道路。他的肚子也越来越饿了，饿得有些发晕。他依偎在蔺青梧的臂弯里，软软地问：“爸爸，我们不是回家吗？”

“今晚我们晚点儿回去。”蔺青梧向他解释，“我的爸爸妈妈来析津了，今晚我们去看望他们，也让他们见一见你。”

爸爸的爸爸妈妈？梁涣兮眨巴了两下眼睛，问：“是爷爷奶奶？”

蔺青梧不知蔺知攸夫妇二人是否愿意接受这个孙儿，听见他这样问，迟疑片刻，说：“嗯，见到他们叫爷爷奶奶就好。”他心疼地揉了揉梁涣兮干瘪的肚子，“很饿了吗？”

梁涣兮腼腆地笑了笑，想到要见到爸爸的爸爸妈妈，对晚饭的期盼倒是没有这么重要了。他想，自己待会儿见到爷爷奶奶，一定要好好表现，让他们喜欢自己。正这么想着，梁涣兮竖起耳朵，埋首贴到蔺青梧的腹部听了片刻，抬头调皮地笑道：“爸爸，你也饿了。”

蔺青梧不好意思地揉他的的头发，承认道：“对，我也没吃晚饭。”

车辆来到了一间美术馆外，蔺青梧把饿得腿软的梁涣兮抱下车。梁涣兮贪恋在他的怀里，等到计程车开走，突然想起蔺青梧也很饿，连忙蹬腿道：“爸爸，我要自己走。”

蔺青梧惊讶地把他放下，弯腰牵他的手，朝藏在郁郁林间的美术馆走去。

天气很冷，但小朋友的体温永远温暖。他察觉到蔺青梧的手很凉，便又把手握紧了一些。梁涣兮一路走，一路观察着这座房子，在黑夜里看不清房子的造型，但只因周围种满了树木，显得十分幽静。

远远地，屋子里似乎传来了古韵清幽的琴声，梁涣兮自发自觉地不张嘴问话，只乖乖地跟在蔺青梧的身旁。他们走过一座小巧的石桥，来到几株枯败的竹子旁。在这里，立着一位穿着长衫的伯伯，他礼貌地对蔺青梧问候：“青梧。”

“郑老师。”蔺青梧微微地向他鞠躬问候，梁涣兮见了，有样学样跟着鞠躬。

郑老师略带惊讶地看了看这个小人，又为蔺青梧引路，道：“茶会已经开始了。”

美术馆中十分空旷，一道道宽敞的走廊被灯光照亮，两侧的墙上展示着一幅幅画卷。梁涣兮对这些画充满了好奇，既想仔细地看一看，又怕跟丢了蔺青梧，于是一路拉着他的手，颠颠儿地一边看一边走。

走到一个分岔路口，两位大人停步，梁涣兮也跟着停下来。蔺青梧低头对他说：“涣兮，你先跟着郑伯伯去吃点儿东西。我的衣服脏了，得去换一件。待会儿郑伯伯会带你来找我。”

想到爸爸的衣服上有自己蹭上去的眼泪和鼻涕，梁涣兮顿时感到很不好意思。他哪里还能再缠着爸爸不放？自然乖巧地点头答应：“好。”他又想起爸爸没有吃饭，“爸爸，你不吃吗？要不要我给你带一点儿？”

余光里瞥见郑景葵未充分流露的讶然，蔺青梧答道：“我晚些时候吃，你别担心，自己吃饱来。”

梁涣兮点头，依依不舍地和蔺青梧道别以后，跟着郑景葵走了。

尽管心里仍对蔺青梧很舍不得，不过梁涣兮想到自己有手机，不怕联系不上他，小心脏便稳稳当当地放在胸口里。他努力表现出礼貌乖顺的样子，好在这位伯伯的心目中留一个好印象——爸爸对这位伯伯鞠躬了，他应该是一位挺重要的人。

可是，梁涣兮早就饿晕了，要跟着郑景葵多走几步路可不容易。好不容易，他敏锐的小鼻子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更是勾起了味蕾，鼻尖灵敏地动了动。郑景葵窥见他嘴馋的模样，低头微笑问：“没吃晚饭？”

他赧然地摇头，答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