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守之约-3（1 / 2）

原以为留在爸爸工作的场所，自己就可以和爸爸多相处一些时间，多一些爸爸的陪伴，但事实的演变完全出乎梁涣兮的预料。他枕着书包在沙发上躺下后，蔺青梧给他找了一张空调毯盖上，好话未说两句，蔺青梧便离开了。

他明明打算在沙发上睡午觉，耳边却总听见两个大人低声交谈的声音。两个大人为了不打扰小朋友休息，刻意压低、放轻了音量，但听在梁涣兮的耳朵里像是刺耳的蚊蝇声，嗡嗡嗡作响。

梁涣兮竖起了耳朵，凝神倾听，却听不清他们过轻的声音，他忍不住睁开眼偷看，震惊地发现他们为了能够听清彼此说的话，凑得非常近，比起工作上的交流，更像是交换只属于他们彼此的小秘密。

而且！梁涣兮恼怒地发现蔺青梧时不时会笑，也不知他们聊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爸爸怎么能对别人笑得这么开心？梁涣兮越看越嫉妒，更加睡不着。这位阿姨到底是什么人？蔺青梧说她是他的好朋友，为什么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这位好朋友现在才出现？

梁涣兮想着这些让自己窝火的问题，整个中午没有睡着觉，连下午写作业时，也集中不起精神。他忍不住偷瞄他们，为什么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蔺青梧平时在家中工作时，梁涣兮总需要小心翼翼地讨巧，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可是堀杏只要头也不抬地叫一声“青梧”，蔺青梧立即会转过椅子，移到她的身边。

他想回家，他再也不想待在这间屋子里，看他们两个卿卿我我了。梁涣兮快速地写完所有的周末作业，气鼓鼓地在草稿纸上乱画，几度打算向蔺青梧道别，却找不到机会——蔺青梧的心思仿佛全在堀杏身上！只听她说话，只看她做事！

梁涣兮忍无可忍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动静之大引起了蔺青梧的注意。蔺青梧正向堀杏说明设计上的材料构想，闻声抬头，关心道：“怎么了？”

“我去上厕所。”梁涣兮说完就溜，埋头往厕所的方向跑，不料却撞到了迎面走来的方锦年。

“哎哟！”梁涣兮被撞得弹倒在地。

方锦年忙不迭地把他扶起来，问：“没事吧？摔疼了没？”

“没事。”梁涣兮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绕过他，继续往厕所的方向走。

方锦年莫名其妙，出于关心跟上他，问：“还在为我中午吃了你的饭不高兴？”

“没有。”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梁涣兮更不爽快了。他走进厕所的隔间里——他的身高还无法使用男士的小便池，再出来时，他发现方锦年正在小便池旁解手，于是等了等。

“你今天脾气有点儿大啊，不太乖了。”方锦年抽好裤子，走到梁涣兮的身边，一边洗手一边调侃他。

把手洗干净，梁涣兮踮起脚尖关闭水龙头，闷了半晌，问：“杏阿姨是爸爸的新同学吗？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她？”

“堀杏？”看见梁涣兮耿耿于怀的表情，方锦年惊讶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不答反问，“她很漂亮吧？比电影明星还漂亮呢！”

梁涣兮听他答非所问，不悦地皱眉。

“啧啧，你这小表情跟蔺师兄学的？一模一样。”方锦年捏他的脸，嘲笑他的少年老成，依旧开玩笑，“她如果当你妈妈，你喜欢吗？”

“什么？”梁涣兮震惊地停下了脚步。

方锦年看孩子的面色惨白，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个错误的玩笑话。他哈哈笑着挥手，说：“逗你玩儿！堀杏是今年从日本过来的交流生，分在我们组。她是日本人！你没想到吧？中文说得这么溜！这么说来，确实是你爸爸的新同学。不过，他们早就认识了，你不知道吗？他们应该从小就认识了吧，蔺师兄是这么跟我们说的。哎呀，两个都是才貌双全，太般配了！”

日本人？新同学？从小就认识？新妈妈？

过多的信息量一瞬间涌进梁涣兮的脑袋，他来不及处理，头突然疼起来。为什么蔺青梧以前从没有向他提起过堀杏？梁涣兮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蔺青梧非但没提过堀杏，他同样没提过关于他的其他事情。

在他们日常的交流中，话题永远围绕着梁涣兮。他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有多少作业、考试考了多少分、第几名。除了这些，梁涣兮还向蔺青梧诉说许多自己身边的事情，比如万龙的爸爸妈妈就要离婚了，他的爸爸要带他到澳大利亚去；比如李言蹊的妈妈再婚后生了新的小孩，失去妈妈疼爱的李言蹊每天都过得很不开心。然而，在梁涣兮巴不得把自己的全部向蔺青梧展示和分享时，蔺青梧却几乎不与他说起自己的事宜。

梁涣兮只知道爸爸是研究生——他是研究生已经好几年了，爸爸每天需要上课和工作，最近他偶尔会出差，外出一至两天。爸爸出差的那一两天，会给梁涣兮充足的零花钱，而梁涣兮基本用不上那些钱，因为他的三餐在自己或蔺青梧的学校食堂里解决。接着他风尘仆仆地回来，继续在学校里上课、工作，似乎毫无精彩和突破。梁涣兮发现，他对蔺青梧的所知只有这么多，他甚至连蔺青梧真正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一如当初梁楚雨离开时，他答不上来，究竟该去哪里找妈妈。

“杏阿姨来很久了吗？”回到办公室以前，梁涣兮再次问。

方锦年没想到小家伙沉默了一路，竟又问起新来的留学生，答道：“没多长时间，快半个月？周四她和师兄一起去大同出差，我以为你们早就见过呢！”

听罢，梁涣兮的心里咯噔了一声。原来周四、周五那两天，蔺青梧是和堀杏一起去出差了，但梁涣兮只知道他去出差而已。在他自以为对蔺青梧了解的时间里，蔺青梧究竟做着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重新走进办公室，梁涣兮正巧看见蔺青梧把一杯茶放到堀杏的面前，两人相视一笑。梁涣兮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同桌李言蹊。堀杏会成为他的新妈妈吗？蔺青梧会不会和她结婚？如果他们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孩，那么他是不是真的如同那份盒饭一样多余，最终转交到别人的手里？

思及此，梁涣兮不寒而栗。他跑到蔺青梧的身边，牵住他的衣角，喊：“爸爸！”

“怎么了？”蔺青梧回头看见小家伙神色恐慌，大吃一惊，忙转身关切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