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守之约-7（1 / 2）

梁涣兮没有心思和力气跟两个大人说话，两个大人也不交谈，车内十分安静。路程太长，天色越发暗了，车外的风景越发荒凉，慢慢地，路旁出现了一些树木，在沉沉的夜色中显得十分诡秘。梁涣兮靠在蔺青梧的肩旁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被蔺青梧叫醒。

下了车，梁涣兮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山林里。计程车刚刚开走，林子里陡然传出了鸟雀的叫声。面前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式楼阁，他揉了揉眼睛，看见一位姿态端庄的阿姨从屋内走出来，定睛看清，他忽然想起这是两年前曾给他准备晚饭的那位服务生阿姨。

“蔺先生、杏小姐。”她同样认出了梁涣兮，对他莞尔道，“你好呀，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

梁涣兮点头，道：“上次你给我吃碧螺虾仁。”

“记性真好。”女子夸赞着，转而对蔺青梧他们说，“郑老师他们已经到了。”

三人尾随女子走进了楼阁内。这楼房十分古老，走在其中有一股冷森森的味道，梁涣兮多走了几步，隐约闻见了梅花香。屋内的陈设同样颇具年代感，从花案到桌椅，几乎全是木造，木质的门窗框住了透明的、浅青色的琉璃，上面装裱着精致的民间剪纸，红色已褪，更显萧条。

“真漂亮。”堀杏一路走来，情不自禁地轻声赞叹道。

这正是梁涣兮心中所想，闻言讶然地看向堀杏。与她含笑晶莹的眸子相遇，梁涣兮羞涩地匆忙避开了目光。

突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角落里窜出来，吓了二人一大跳，二人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再寻着毛球的身影望去，才发现是一只猫。梁涣兮吓得直拍胸脯，瞄见堀杏同样如此，立即放下手，强装镇定。

蔺青梧疑惑地问引路女子：“什么时候养了猫？”

“那是野猫，偶尔来。我们问了夫人，她说有点生灵好一些，所以没赶走。”女子如是说。

原来是征求了王如拭的同意，蔺青梧了然地点头。

顺着木楼梯，他们登上了楼阁。梁涣兮的注意力依然被这座陈设精致、用心的房子所吸引着，等到听见人的声音，一道门已经为他们敞开。室内没有通明的灯光，只立着几座灯座，亮着清幽的光。茶席旁有三人，其中一人正是以前梁涣兮见过的郑景葵，还有两位长辈年纪与他一般，大概三四十岁。

梁涣兮走进屋内，视线立即被头顶的琉璃瓦深深地吸引了。他从未见过瓦房子，第一次见，竟是琉璃做的屋瓦。一片一片半透明的琉璃瓦交叠在椽子上，宛如锦鲤透明的鱼鳞，晾晒在伴有月光的幽蓝色天幕下，也衬得瓦下的人更恬静悠然了。

不知何处有泉水的潺潺声，梁涣兮寻着梅花香的来处，忽闻引路的女子说：“这就是蔺先生十四岁时设计的琉璃山房。”

闻言，梁涣兮诧异地望向了脸上偶露赧然之意的蔺青梧，骄傲地问：“爸爸，这个房子是你设计的吗？”

“嗯。”蔺青梧修长的手指拢成半只拳头，掩在唇边轻声一咳，仿佛羞于承认此事。

梁涣兮看得不明所以，迎上来的郑景葵便笑话道：“杏小姐，你现在知道，青梧自小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了。”

堀杏正同样被这醉人的景致所吸引，听罢不解地问：“怎么说？”

“郑老师，别再提这种陈年丑事了。”蔺青梧请求道。

梁涣兮也想知道郑景葵为什么这么说，奈何郑景葵已经接受了蔺青梧的请求，呵呵地笑着，请他们入席。

“所以说，建筑物留有设计者的个性。今后青梧再做什么，都得仔细，别等名声远扬以后给人留以诟病了。”他们才落座，其中一位茶友便笑道。

另一位茶友则说：“这哪里是给人诟病的东西？十四岁能有这种心思，该被人当做天才的证据。”

接二连三被调侃和夸奖的蔺青梧始终微微地低着头，梁涣兮惊讶地发现，他的脸红了。他害羞了。梁涣兮从未见过蔺青梧这么害羞的模样，在他的心目中，蔺青梧向来坦然而严谨，没想到他也会害羞。不知为什么，梁涣兮觉得蔺青梧害羞时很不同，竟有一点儿像小姑娘，看得梁涣兮跟着赧然。

蔺青梧害羞归害羞，不消片刻便恢复了常态，礼貌地向双方引荐：“这位是来自日本奈良的杏小姐，这两位分别是美院的阮老师和常老师，他们都是赵老师的茶友，常来这里喝茶。”

两厢含蓄地寒暄和夸奖了一番，没过多久，先一步将堀杏带来的锦盒拿走的女子拎着一只铸铁壶走进茶室内，介绍说：“煮茶水是这山里的泉水，藏在陶瓮里一天一夜，又用竹炭和麦饭石处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