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锁闭的心门-3（1 / 2）

秋风簌簌，吹得窗外的葡萄叶子如绑在绳上的蝴蝶般翻飞，不知急着要振翅向何处。

蔺青梧在与梁涣兮产生口角以后出门了，说要去堀杏那里问问工作的进度，对此梁涣兮不知该不该相信他。

他心不在焉地刷完了两个副本，已经快到了蔺青梧规定他睡觉的时间。

不过，自从那夜在阁楼遇见蔺青梧和沈东阳以后，梁涣兮再没有那么早睡了。

刚开始的时候，梁涣兮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沈东阳越过蔺青梧的肩头注视他的眼神，为此梁涣兮不乐意闭上眼睛，自然也不会睡觉。

渐渐地，时间长了，他只有偶尔会想起那个眼神，但晚睡的习惯培养起来后，他不爱睡觉了。

蔺青梧直到此时还没有回来，梁涣兮知道堀杏的家很远，但不知为何，心里却烦闷得很。

他洗了澡，在屋子里四处地晃悠，来到厨房喝水时发现冰箱里只剩下几样晚餐的剩菜，连剩饭都没有。

蔺青梧如果还回来，怕是很晚，梁涣兮踟蹰片刻，决定去蛋糕店买一些面包回来，省得蔺青梧因为不愿早起而不吃早餐。

临了出门，梁涣兮才发现下雨了。

他回屋看见伞架上那把廉价的雨伞，不禁想起初次见到圆圆的那个雨天。

梁涣兮沉了沉气，选择带这把伞出门。

夜里的古镇分外冷清，秋雨无声，将路旁和檐下的灯笼晕染。

水道旁的渔船上，正在休息的鱼鹰被雨声惊扰，时不时在竹竿上扑腾着翅膀，却因为脚上的锁链，去不了别的地方，连雨也没法躲。

梁涣兮走在静悄悄的石板路上，远远地听见蛋糕店内传出的音乐声，小提琴声在夜雨中分外悠扬，温馨的灯光透过门窗洒在青石路上，投映着欢迎光临的字样。

他在门外收了伞，推门入内，马上听见店员用甜腻的声音问候着晚上好。

梁涣兮正要抬头回应对方的问头，迎面却看见了正在结账的沈东阳。

沈东阳看见他，惊讶得怔了一下，俄顷微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出门？”

看来蔺青梧确实去了堀杏那里。梁涣兮垂下眼帘，直接绕到一旁的货架前，说：“出来买明天的早餐。”

“你不是都在上学的路上买早餐吃吗？”沈东阳笑问。

梁涣兮找到了牛奶手撕包，本要回答这是给蔺青梧买的，但转念又想和沈东阳说这个没必要，便敷衍地回答：“想换个口味。”

沈东阳的手上拿着他刚刚买到的芒果千层，梁涣兮在结账时见到，不由得再次想起那天晚上。

那晚他为了找蔺青梧而去往沈东阳的家里，去前同样买了一个芒果千层，彼时打算送给沈东阳吃。

后来碰见那种事，梁涣兮狼狈地离开，芒果千层则丢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梁涣兮结完账见到沈东阳还在，分明正等着自己，只好拿上伞和他一起走。

他们各执一把伞，一同走在雨夜当中。

街上的红灯笼在灯光被晕染以后，显得格外诡异。

雨点打在伞布上的声音很细，滴答滴答，伴着脚步和呼吸。

眼看就要到达分别的路口，沈东阳忽然套近乎一般说：“你现在真是很独立了，什么事情都不需要青梧打理。”

梁涣兮的脚步一顿，一时没能揣测清楚这句话有几层意思。看着沈东阳眼中的笑意，梁涣兮的心里忍不住焦躁，说：“我爸工作挺忙的，这些都是小事，我自己能行。”

闻言，沈东阳眼中的笑意淡了许多，说：“那天晚上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其实这些年，我和你爸一直在一起，只不过因为你还小，所以你爸不希望让你知道。但我想，你已经上了初中，又比很多同龄的孩子早熟，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他是什么时候“想”的？很早以前？还是在那一刻？梁涣兮淡淡地问：“那么为什么不是直接告诉我？”他的目光掠过伞底，“我爸想让我知道吗？”

沈东阳仿佛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怔了怔，继而肃然地皱起眉，不答反道：“涣兮，你爸爸为了你，已经牺牲了很多。他的整个青春几乎全耗费在你的身上，为了你，总在小心翼翼地生活。你现在长大了，应该明白他的苦衷，让他轻松一些。”

梁涣兮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让蔺青梧不轻松了？他分担着家里的所有家务，甚至还能在工作上帮蔺青梧的忙，即便是这样，蔺青梧还是觉得辛苦吗？

蔺青梧在背地里，向沈东阳诉苦了吗？后悔收养他了吗？梁涣兮难以相信。难道说，现在蔺青梧觉得他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负担吗？但小时候，蔺青梧明明不是这样教他的。

“那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轻松？”梁涣兮想起蔺青梧骑在沈东阳的身上，两人颠鸾倒凤的情形，那个时候的蔺青梧似乎连叫声也是愉快的，是不是只有那样才是没有负担？

沈东阳紧抿的唇微微一动，仿佛下意识的话已至嘴边，但最终没说。他沉了沉气，道：“我觉得没有用，你要自己想明白。涣兮，你知道吗？青梧每次提起你得提前两个小时出门上学就心疼得不得了。他有多爱你，你明白吗？”

“我是应该去住校吗？”梁涣兮问完，直视着沈东阳的眼睛。

他深沉地回视着梁涣兮，虽没有正面回答，脸上却浮现出满意和郑重，重申道：“做家长的，都希望儿女可以快快长大。”

梁涣兮没有做过家长，也没有和真正的家长相处过，他不知道蔺青梧的心情。

那时的蔺青梧好像真的很快乐，也许带给他快乐的沈东阳更了解他。梁涣兮在心里苦涩地笑，心想，或许抚养一个小孩确实非常辛苦，连旁观的沈东阳都看不下去了，难怪当时锡红杉和梁楚雨走了。

“我知道了。”梁涣兮的心如同被堵住了一般，抬头对沈东阳淡淡地笑一笑，转身走进了夜色当中。

“什么？”听到堀杏的话，蔺青梧没能接住她递过来的雨伞，伞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堀杏愕然，俄顷窘促地笑了笑，问：“涣兮没有和你说吗？”

蔺青梧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过了几秒钟才处理完刚才接收到的信息。

原来，梁涣兮脸上的伤是源于他在学校里和同学打架，学校之所以没有通知他，是因为梁涣兮当时请堀杏去学校摆平了这件事。

他不但当时选择不告诉爸爸，等蔺青梧回家以后看见他的伤，他还瞒着不肯说！

想到梁涣兮的态度，蔺青梧急得心头冒火，呼吸变得急促了许多。

堀杏重新把伞递给他，送他下楼，柔声细语地说：“涣兮说是因为猫，但那个姓胡的男生说涣兮抢了自己的女朋友。”

闻言，蔺青梧再次懵住了。他转过头，怔怔地问：“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堀杏忧心地看着他，小心地说：“白穗。”

话音未落，蔺青梧的脸色刷地白了。

堀杏皱眉道：“你认得？”

蔺青梧脚步沉重地下楼，魂不守舍地打开伞走进雨中，讷讷道：“涣兮带回家里过。”

堀杏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忙问：“涣兮真的横刀夺爱，介入了他们的感情吗？”

蔺青梧心情沉重地缓缓摇头，说：“他说那个女生不是他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