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锁闭的心门-5(1 / 2)
这话说完以后,屋内再没有人说话。
梁涣兮等了半晌,好奇地探身通过窗户往里望了一眼,看见在沙发上拥吻的沈东阳和蔺青梧,他的心里咯噔了一声,立即又紧紧地挨在墙上。
不知道他们要这样亲热多长时间,之后还会不会做别的事情。
想到“别的事情”,梁涣兮浑身燥热,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燃烧着热量,用手去擦,却抹不到一滴汗。
他应该现在进去阻止他们吗?梁涣兮掏出手机打开之前蔺青梧给自己发的信息,当时蔺青梧仍提醒他早点回家。
现在他回家了,看到的却是他和沈东阳在一起。
梁涣兮再次偷偷地瞄了一眼窗内,见到沈东阳抚摸着蔺青梧的大腿,将蔺青梧压在沙发上,仿佛在宣告他对蔺青梧的绝对占有。他费力地咽下一口唾液,很想现在进去打断他们,但是他想起蔺青梧刚才说的话,又犹豫了。
蔺青梧是打算告诉他的,在以后的某个时间。
尽管梁涣兮已经知道他和沈东阳的关系了,可是如果不等蔺青梧亲口说就直接撞破,那蔺青梧得多难堪?而且又是这种时候。
上回看到他俩做爱,他尚且没有冲上阁楼,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蔺青梧打算告诉他,他更不愿意贸然出现,让蔺青梧难做。无论沈东阳多希望能够公开和蔺青梧之间的恋情、多希望他从眼前消失,关于这件事,他只在乎蔺青梧的态度和感受。
梁涣兮难受地蹲在地上,擦了擦额上的汗,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挣扎着,最后还是决定等以后蔺青梧亲自告诉他。
但是,现在呢?梁涣兮望着天上的月亮,心想,他现在该去哪里呢?
屋里似乎有一只茶杯打破了,梁涣兮回过神,仍没有听见交谈。
他悄无声息地往外面走,如同他回来时没有说那声——“爸爸,我回来了。”
锅里垫在鲈鱼盘子下的水已经蒸干了,但梁涣兮依然没有回家。
蔺青梧犹豫片刻,最终将这盘清蒸鲈鱼从锅子里取出来,他有些心不在焉,一不留神碰到滚烫的盘子,惊得下意识收回了手。
沈东阳听见动静,连忙走过来,迅速地把鱼端上桌,不忘问:“烫伤了没?”
“没。”蔺青梧琢磨着是否该给梁涣兮打一个电话,他摸了摸耳垂,依稀间仿佛听见了梁涣兮叫自己的声音。
蔺青梧愣了愣,疾步往外走,果然见到孩子已经在门口换鞋,招呼道:“回来了?饿了吧,洗洗手来吃饭吧。”
梁涣兮进门时没说话,不知蔺青梧是怎么找过来的。
他换好鞋,抬头疑惑地看了蔺青梧一眼,又看见沈东阳从厨房里出来。
未及和沈东阳四目相对,梁涣兮迅速地转开了眼睛,垂着眼眸说:“我吃过了,你和沈叔叔自己吃吧。”
蔺青梧听罢愕然,眼看梁涣兮已经径自往自己的卧室去,他急忙跟上去问:“不是说要在学校里写完作业才回来?怎么连饭也吃了?吃了什么,还饿吗?要不要再吃一点儿?我做了清蒸鲈鱼……”话说了一连串,最终在梁涣兮回头望向他时,停了。
梁涣兮的眼睛深而透亮,定定地看着蔺青梧,而蔺青梧竟无法从中读出任何情绪。这让他无意识地皱眉,半晌,他沉下气来,说:“以后不回家吃饭,跟家里说一声。尽量不要在外面吃东西,不卫生。”
“我知道了。”梁涣兮平淡而敷衍地回答,把书包丢在沙发上,坐在书桌前的头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上网。
蔺青梧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良久不见他有反应,心中不由得发堵。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梁涣兮近期的这些情况在他们的下一次谈话中全部说清楚,现在沈东阳在家里,万一父子二人闹了不快,反而难堪。
梁涣兮已经戴上耳机开始打游戏了,蔺青梧踟蹰片刻,终是离开了他的房间。他没有走多远,不一会儿,便听见身后传来关门的声响。咯噔一声,宛如他的心脏在跳。
看着蔺青梧心事重重地回来,沈东阳关心道:“说什么了吗?”
“没有。”蔺青梧摇头,心道梁涣兮若是肯说些什么还好,最怕他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
他不愿自己低落的情绪影响了沈东阳的心情,振作起来道:“你刚刚说你吃过了,再陪我吃一点吧。尤其是这鱼,再蒸第二次就没法吃了。”话虽如此,蔺青梧端起盘子看了看那盘鱼,皮肉也蒸老了。
沈东阳愀然看着他,安慰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这样,说多了他也听不进去,让他自己慢慢想开吧。”
蔺青梧自从抚养梁涣兮以来,从没有遇到这么棘手的状况,如今别说向孩子坦白自己的性取向,两个人能不能好好地坐下来说说话都是一个问题。
难道真要放任着不管,让他自己想开吗?但梁涣兮究竟需要想开一些什么?他遇到了什么,打上了心结?蔺青梧连这个都不知道。
对沈东阳的好意,蔺青梧淡淡地笑了一笑,给他夹菜,说:“不想了,先吃饭吧。”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饭,沈东阳陪蔺青梧一起收拾碗筷,又聊了一会儿天才告辞离开。
蔺青梧把沈东阳送到院门口,回来时举头望了一眼月亮,月的光、灯的光都在地上留下了影子,蔺青梧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平时的这个时间,梁涣兮应该在练琴,可是蔺青梧等了一整晚,也没有听见他的房间里传出琴声。
该不会还在玩游戏吧?
蔺青梧临睡前敲开梁涣兮的房门,果然见到他坐在电脑前打游戏,身子往前倾,如同要扎进显示器里一般。
蔺青梧很不放心地再次敲门,喊道:“涣兮!”
梁涣兮匆匆地回头瞥了一眼,又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游戏当中。
蔺青梧眉头紧蹙,忍不住径自走到他的身后,抱臂等着他。
意识到爸爸的存在,梁涣兮的操作出现了连续的失误,补给不利,最后整支队伍输了。他摘掉耳机,转过椅子,抬头望着蔺青梧。
蔺青梧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梁涣兮的表现只因为他最近的心情差,于是决定不在睡觉前训导他,免得双方的心情都变得更糟糕。
他抿了抿嘴唇,打着商量的语气说:“以前福利院里的一位彭老师最近去世了。我和你爸爸小时候得到了她很多照顾,她后来还收养了你爸爸。下午福利院给我打了电话,问我要不要回去参加送别会,我答应了,就在这个周末。涣兮,你周末有时间吗?我想和你一起去。”
关于这个打算,梁涣兮早些时候已经听他和沈东阳说过了。蔺青梧这样安排,是计划回来以后把他和沈东阳的事告诉他吗?梁涣兮品味着刚才蔺青梧说的话,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他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怎么样?你有时间吗?”蔺青梧看这孩子低着头,半天没有吭声,小心地问。
梁涣兮恍惚间回过神来,看见蔺青梧忐忑而又带有期盼的目光,忙不迭地将眼神飘向别处。他淡淡地说:“我只有一个爸爸,不是那个人。”
闻言蔺青梧微微错愕,心绪因而变得柔软和复杂了许多。
此前蔺青梧为着梁涣兮冰冷的态度而发愁、心忧,现在听他这么说,让蔺青梧如同服下了一颗定心丸。他欣慰地微微一笑,说:“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周末我们一起回去。”
“嗯。”梁涣兮应完,重新戴上耳机。
见状,蔺青梧在心里叹气,谨慎地叮嘱道:“别睡太晚。”
梁涣兮听见了,他点点头,没有声音。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蔺青梧怎样也无法想象原来彭婉淑曾经照顾过这么多孩子。
回来参加追悼会的人当中,绝大部分都是彭婉淑以前照顾过的孩子,他们当中有人年逾不惑,有人风华正茂,不少人带了自己已成年的孩子前来向老师道别,在遗照前告诉彭婉淑关于自己如今的生活。
因彭婉淑没有儿女,养子和丈夫都在多年前相继去世,所以追悼会由彭婉淑的妹妹、妹夫主持。
当福利院的院长用沉稳又喑哑的声音诵读悼词,不少前来的人都纷纷热泪盈眶,更有人泣不成声。
梁涣兮第一次参加追悼会,会上的全部人,除了蔺青梧以外,他都不认识。
连福利院的院长也换了他不认识的人,但坐在前排的锡静霜依然令梁涣兮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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