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哈哈——是啊，红了别忘记拉哥们儿一把。”

宋影眯了眯眼，见苏望毫无反应，颇感无趣的撇着嘴，在人群的簇拥下离开了练习室。苏望这才抬眼看着喧闹的人群，翻了个白眼，小声说：“无聊。”

苏望早就知道宋影得到了角色。

一大清早，宁建成便亲自来练习室找他，告诉他，这是公司替他赔给宋影的。不仅如此，宁建成还甩给他一张包含医药费、营养费共计八千元的费用清单。这个，是他要还给公司的。

苏望惆怅了，他怒而挥拳的时候，怎么都想不到一拳的代价如此巨大。现在的他，别说八千块，浑身上下连同钢镚儿一起掏出来，估计还凑不出八十。苏望盯着被揉成一团后再被抚平了的皱巴巴的单子，眉头皱得跟单子一样乱。不能接商演，每个月只有五百块的收入，就算他不吃不喝，也得十六个月才能凑出八千来。那时候，他的坟头草可能有三尺了吧。

“唉……”苏望乐观地自我安慰：“至少没进派出所不是。加油吧，生活不会更糟糕了。”

然而生活远不止如今的苟且。

糟糕透了，是什么滋味呢？是一桶冰水迎头浇下，还是独身在外举目无亲流落街头？

都是，对于苏望来说，这些都是。

捱过八个小时，苏望拖着累极了的身体往宿舍走。公司到宿舍的路，坐公交只需半个小时，但是走回去，一个小时也不够。苏望没钱坐公交，走习惯了，倒也喜欢看四九城的夜景。

苏望吸着鼻头，一路踢着颗小石子，踢踏踢踏。他不再想那些纷纷扰扰有的没的，他只想尽快想到法子赚钱，将八千块钱还上。然后，然后捱过三年，跟这个狗屁倒灶的公司说再见。

可苏望不知道，就算他不去招惹，生活也照样不会留情，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巴掌。

苏望没宿舍住了。他刚一进宿舍门，便看见管理宿舍的老师坐在客厅里等他。宿管老师平时对他十分和蔼，今天却不多寒暄，开口就让苏望搬出去。

“公司最近新来了一批练习生，我接到通知，这里要安排两个进来，你就搬出去吧。”

苏望傻了：“搬到哪里？”

宿管老师不耐烦地摆摆手：“我怎么知道你搬到哪里？我只接到通知让你搬出去。”

“赶紧的。”宿管老师催促道，“他们两个今天晚上的飞机到，你晚上就搬走吧，联系了你一天都联系不上，手机也没有，不知道搞什么东西。快点，傻站着干嘛，收拾东西去啊。”

苏望的东西不多，拾掇下来也就两套衣服，几件杂物。通通塞进双肩包里，背到肩膀上轻飘飘的。苏望慢慢走下楼，刚走到单元楼门口，听见上面有人喊他名字，抬头看了眼准备应声，一桶冰水哗啦啦浇下来。从头到脚，浑身湿透。

夏末的夜晚，风吹到身上已有凉意。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楼上稀稀疏疏传来少年的笑闹声。苏望抱着胳膊，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们，要惹得他们这样来折辱自己。也许是身上湿透的衣服在凉风中太过寒心，苏望甚至生不出与他们计较的心情，平静地抹去脸上的冰水，甩甩头发，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一步一步，远离了嬉笑的人群。

有生以来，苏望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到四九城，除了公司、宿舍、学校，他没处可去。就连学校，也因为白天没时间上课而暂时休学。他本想去公司待一晚上，可保安拦着硬是不让他进。他恳求了好久，保安才肯让他进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半个小时后，苏望抱着湿淋淋的背包找到座没人的天桥，摊开保安好心送的报纸，抵着膝盖坐了下来。

总算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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