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2 / 2)
华子鸢又怔住了,刚才还松了的那口气转眼又提到了嗓子眼,脸不知为何腾的一下子烧得通红,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王还要早朝,不要磨蹭。”铁勍锋已坐在了轿中,撩开垂帘侧脸看着他笑道,声音又像责备却又戏谑。
“哎呀!”躲在后面的云出岫一咬牙跺脚,狠心捅了捅胳膊,直把自家主子捅出老远,华子鸢猝不及防痛呼出声,回头看了一眼,终于忸怩地坐上了轿。
这轿子颇为宽敞,但仍是叫华子鸢局促得觉得自己无处容身,他一直低低地垂着脸,时不时抬头偷瞥一眼,却发现铁勍锋正笑意盎然地看着他,头便猛然垂得更低,恨不能埋进自己的胸膛里。
“你叫纸鸢,又是个十足的小疯子,不如我叫你小风筝,倒也谐音,奇哉妙也。”铁勍锋向他屈过身子,抬起右手来用食指勾起他的下巴,“小风筝,你到我这王府来,到底做什么呢?”
华子鸢几乎哭出来,心道我只是来找阿姐,怎么生出这许多事端,偏偏阿姐还不见踪影!可是他的脸被近在咫尺的那人勾起,紧张得嗓子发干连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只能涨红了脸嗫嚅着嘴唇。
铁勍锋去早朝,华子鸢便被府里的人带去弘文馆,本意是想让他闲坐喝茶消磨时间,谁知他见到弘文馆内的浩淼藏书便一刻也坐不住,钻进了书海,倒也不多话。他走过一排排书架,看到新编的天靖年史便想伸手去拿。
“本国年史,若非圣上御批,不得私阅。”身后突然传来温和却略带严厉的声音。
“啊,在下不知。”华子鸢吓得肩膀一抖,连忙转过身来拱手作揖。
“在下苏步青,弘文馆校书郎。”那人也拱手回礼,冲他打量片刻,眼神陡然一凛,转眼却又笑道“想必你便是长乐王爷今日带进宫来的陪同,倒是不曾想过是个好书之人。”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铁勍锋在朝堂上一如既往的两耳不闻窗外事,边疆骚乱、郡县天灾,从来不管不顾,厉帝若是偶尔询问他的意见,便不咸不淡地回一句:“诸位大人讲得皆是在理。”他这态度总是惹一些拾遗补阙的官员不满,三番两次上书针砭,但厉帝都不曾理会,仿佛这是他最为疼爱的弟弟。
“阿哥!”铁勍锋下了朝便往御花园走,冷不丁从侧面跳出一个人来,将他紧紧抱住,这人面容姣好却不着宫装,正是铁勍锋的胞妹晴钏。
“你可算还记得我,老是这身衣服穿得不累?”晴钏笑嘻嘻地盯着他看。
“讲了多少次,叫王兄,小心落人口实。”铁勍锋捋了捋胞妹的发辫,“这是朝服,难道我还能够不穿么?”
“你不想做便不做的事可多了去了,半个月不上朝,我在宫里要闷死了!”晴钏拉着他便往御花园走,“快快快,方才我和勍铮勍锐比射箭,就要输了,你来帮我!”
“你还说要闷死?”铁勍锋不禁笑道。
“这不是快闷死了才找他们玩嘛!”晴钏强词夺理撒娇道。
那一头华子鸢也被人急催,正抱着铁勍锋给公主准备的礼物一路小跑,在这皇宫里他既不认识路也不敢用轻功,只顾着埋头看路,毫无知觉前方有人,竟然和迎面走来的铁勍锋撞了个满怀。
“哎呀。”华子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只是仍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生怕跌脏了。
“哦?”铁勍锋倒是站得很稳,见他这幅狼狈样,不由得哑然失笑,弯下腰将人扶起来,“你走路倒也很有意思啊。”
华子鸢又闹了个大红脸,什么话也不说便把怀里的锦绣包裹递上前去。
“晴钏,接着。”铁勍锋也不接。
“混账阿哥,就知道使唤我!”晴钏气鼓鼓道,“这又是你的新相好?”
“这可是我送你的,青奢的骑射服,若是不要就别拿。”铁勍锋也不辩解,看了一眼华子鸢,不知为何脸上笑意更盛,打趣起胞妹的语调也更加快活。
“我要!我要!”晴钏转眼间喜笑颜开,抢过包袱便往自己的寝宫奔去,“我这就去换,阿哥你去御花园代我教训勍铮勍锐!”
“随我走吧,风筝。”铁勍锋看着妹妹像百灵一样欢快的身影渐渐远去,脸上的笑也渐渐地淡了下来,化作了皇宫高墙内的一缕渺茫轻烟。
“王爷……”华子鸢讷讷片刻,看着眼前的人,仿佛无端愁绪如千山一般压在心头,想要说些宽慰的话,张了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铁勍锋转过身来看他,面容冷酷而隐隐含着无奈的挣扎:“你这样一张嘴,怎么敢许本王四海升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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