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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奕瑕一瞬间从混杂的胡思乱想中醒了过来,迷茫又骇然地僵在那里,他以为他已经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了,其实他刚刚甚至考虑过杀人灭口,只是因为没有可行性,所以很快否决了,他看过死人的,在跟着谢怀璧的时候。
他以为自己应该能冷静的,可他没有,谢奕瑕开始耳鸣,像是有什么在脑子里尖啸一样,几乎要刺破耳膜……于是他又以为自己在发抖,可是他也没有。
不仅没有,耳鸣声也在变低……变低……变低……消失了。
然后无征兆的,他脑子里冒出了一句话——现在应该跑去叫太医进来了。
“跑”和“喊”。
谢奕瑕往后退了半步,在他思考这句话的意思之前,身体就自己动起来了一样,像是被套上了一个完美的程序,确定关键帧后开始自动补帧——他转过头,发出了惊恐的尖叫,接着跑了起来,一边跑手上开始一边扯衣带。
“太医……太医令!圣人他、还有冯公公……太医令呢!太医令何在!”
谢奕瑕跑到外殿的时候,那件被揉成一团的龙袍刚好滑到地上,门被“砰”得撞开,众人慌张地赶进来,直接越过他往里间冲。
谢奕瑕脚下踉跄了两步,停在原地,背立着,捂住了面无表情地脸,一点一点地跌坐了下去。
那只手在脸上摸了摸,是干的,只除了一滴溅上去的血。
谢奕瑕重重闭上眼,黑暗中,他忽想起庄帝最后那句话的嘴型,嘴上下意识地无声模仿着张合——不,要,让,朕,失……
“……不要让朕失望?”
内殿传来太医令又惊又惧到发抖,却就是说不出最后两个字的声音:“是臣无能!臣有罪!臣有罪!臣罪该万死……圣人已经……已经……已经龙驭……驭……”
随后响起冯何庸一声断气前的尖利疾呼:“圣人!老奴找您来了!”
殿中静了一瞬,然后响起了起伏的哭喊声。
冷飕飕的风从大开的门里吹进来,谢奕瑕站起身,打算回去内殿,转身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眼门外,帝王的寝宫建在很高的台基上,望出去的时候,能看见在莽莽然的尘气中京都的高垣屋楼。
碧瓦飞甍,连亘不绝。
钟声里与哭声里,一个异世灵魂站在王朝权利的巅峰处,眺望着这个竹简故纸中古老时代里——某日凉晨的残月与晓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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