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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奕瑕是拥有那种天赋的,足够坐在高处的天赋,明明是一只娇软的夜莺,最后却能长成像白鹭那样美丽神秀的生物。

真是,非常,非常让人惊喜。

“父皇的安排啊,我不太知道呢,白月奴要不要试着自己分析看看?最近学了久,是时候该学以致用了吧,不要干想,可以去翻翻书房里的卷宗,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不过也不急于一时,试试看吧?”

哎哎?谢奕瑕楞了一下,为什么说到最后会变成他自己突然多了一项课后大作业啊?

似乎是感到愉悦,谢怀璧有些戏谑的低笑出声,他转手轻轻刮掉谢奕瑕眼下沾到的一痕茶粉,慵懒地靠回凭几上,将指腹点在舌尖一舐,闲适半阖起眼睛细细品道:“这次的茶烤的不错,水要初沸了,调盐弃沫。”

煎茶的要点在水的三沸上,这初沸的时候就是在水里往上冒小气泡的时候要往里适量加盐调味,然后撇去一层浮在上面的水膜,于是谢奕瑕赶紧拿过盐罐,等舀出半勺后他又犹豫了,这茶煮出来他自己得喝,可放了盐的茶谢奕瑕实在是不太习惯啊。

恕他小声哔哔,喝茶,咸党就是邪教!邪教!

“不放盐行吗,我自己喝的话不太喜欢这样。”

“随你,只要知道什么时候该放盐就行了,”谢怀璧把手上的书翻过一页,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所以,先帝说的‘亲正人,行正事,闻正言’你是怎么看的。”

谢奕瑕丢下盐罐,换了竹勺来撇沫,闻言想了想,说:“我其实不觉得先帝是要说七叔的出生、身份……嗯……立身不正。”

“哦?”谢怀璧声音轻轻往上提了提。

谢奕瑕撇完了沫,没把竹勺丢下,因为等“二沸”的时候,还要舀出一瓢水,他一手托着腮,说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万乘之主行不履危,与其说是贵重之人不要做危险的事,不如说是什么样的身份做什么样的事,汉高祖起先是个乡野闲汉,但是等他当上天下之主后,还能完全像个闲汉一样做事待人?为什么每到乱世领头起义的人有很多,却大多都是高开低走昙花一现呢?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意识到身份转变,虽然坐到了那个位置,但是意识还没有跟上,或者说跟不上。”

釜中的水很快就从边缘冒出珍珠大小的气泡,如泉涌凸,谢奕瑕舀了一瓢倒在一个新碗里,然后他换了竹筴伸入水中搅动,另一手则拿了之前碾好的茶末一边顺着往水里小心翼翼得抖入,一边继续说:“七叔原来过得……不太好,那时候他做很多事没办法选择什么更正大光明更漂亮的方法,但他做皇帝了就不能老是抱着以前不放下,要从皇帝的角度做事看人,在困境的时候憋着一口戾气能让人挣出去,但是到了顺境之后,满身戾气就会带来很多麻烦了,不过道理都这么说,做起来很难啊,性格、做事、思考的方法等等,一旦成形很难改变,所以虽然说起来有点俗,可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喽,不过……我觉得,觉得……”

“你觉得什么?”谢怀璧从书后露出一双眼来,然后伸手点了点桌案,“茶放三分之二就够了,你之前磨得有点多。”

谢奕瑕哦了一声,把剩下的茶粉重新搁了回去,他的脸色浮现出了一层古怪又犹豫的颜色,但搅着竹筴的手没有停下,二沸的时候已经离水滚很近了,不多时,釜中的茶汤便腾波鼓浪,翻滚起来,谢奕瑕一瞧到了三沸,就赶紧将之前二沸时舀出水倒了回去,止住了沸腾,如此一来茶就算煎好了。

他让人灭了火,然后从釜中舀出茶来,倒入碗中,推到了谢怀璧面前,同时小声的说了一句:“我觉得先帝说的也没错,但是在临终所有人面前这样一说,也太……下七叔面子了。”

这话其实太容易让人曲解先帝到死都对继位的皇子不满意,觉得他“不正”,就算不多想,那些有心人也会抓住机会让你多想,比较谢怀咎本来出身的是就容易被人诟病。

谢奕瑕认为如果先帝如果说这句话是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就是为了提点指导谢怀咎,倒不如两人独处的时候说,临终嘱托还是说点场面话比较合适,毕竟谢怀咎马上要当皇帝,面子上总要给他做好一些,才有利于他掌权亲政,不过谢奕瑕觉得先帝并不是一个凭喜好做事的人,就算他心里不喜欢谢怀咎,也不会在嘴上逞恶气,凭自己喜好不顾大局。

谢怀璧接过茶碗,绀色如漆的黑釉瓷胎托在修瘦苍白的手中,颜色的强烈反差却显出一种端静凝沉的美,他转腕一晃,满布褐金筋脉状丝纹的兔毫盏中汪着的一泓青碧茶汤便也随之荡开,淡白的沫饽如青萍枣花缓缓漾在茶面上。

“是啊,先帝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说这句话呢?”谢怀璧弯起的眼里带着一种又颇为玩味的笑意,他轻而低的笑了一声,浅浅呷了一口茶,然后语气里带了一种柔柔慢慢的轻软,“啊,或许是先帝病得太重了,没想那么周全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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