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不知哪来的云撞上了高耸的山，冲散了开三三两两的遮住了烈日的焦灼，想要努力聚在一起，又带起了一阵风......穆青琼听到了凉爽的风。

“可这个村子......”

风划过穆青琼的脸，带起了他的衣襟：

“还是被毁了。”

“因为那位大人再也没法出现了......这里的人，心不诚，装着污垢却依然胆大包天的向大人求这求那，大人心善，尽管再不曾受到任何香火，却依然努力完成这里所有人的心愿。直到耗光大半修为，纯净的灵气被世俗玷污，从神位陨落。

我想，如此，那我便要替大人接受他们的叩拜，我要他们将欠大人的都换回来。于是我同他们做了交换，我也可以帮他们完成所有心愿，杀人放火，升官发财，代价，就是他们的功德。

想要的越多，交付的功德也越多。

然而人啊，就是贪心的生物啊。”

说到这里，她不再继续说下去，反而是“咯咯咯”的笑着，只是她的脸色显然更差了。

“人失去功德会如何？”

“会死的，少了功德便全生恶果，怎么还能活着？”

“那，这里的人知道吗？”

“知道？开始或许不知，但是慢慢的，当然会有所察觉。”胡漪笑的开心。

“那他们为何还要交换？”

“少侠对人性了解的太少，人啊，就是这样。最初，他们会小心翼翼的，时刻维系着心中的‘度’，但是等到尝到甜头，他们想要的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更何况这里的人们缺少信仰，又怎么会在意功德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呢，就算是失去了又不会心疼，直到最后慢慢亏空自己，到那时才感到害怕，但又有什么用呢？”

穆青琼一时沉默，胡漪说的没错，人就是这样，支付宝中的钱花的总是比现金要快，因为看不见，就不会心疼。

“那难道就没有清醒的人存在吗？”

“有啊，就是你说的那些女人。”

“女子总是容易比男子更容易看破一些东西的。”

“总不会那么简单吧。”穆青琼道。

“是啊......她们劝诫自己的丈夫，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他们的丈夫们，男人们开始也是不信的，但当发现身边的人都接二连三死于非命后，他们开始怕了，于是也歇停了一段时日。

这时的女人们都松了口气，她们不求大富大贵，功名利禄，只求着能与自己的家庭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但是她们没想到，尝过甜头的人们已经癫狂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他们已经习惯了，然而他们又不希望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

于是，他们抵押了他们妻子的性命。”

胡漪淡淡的说，面无波澜，无悲无喜。

穆青琼尽管震惊，但隐约也猜到了一些。

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百感交集？但好像也没有那么复杂。

人，是最复杂的生物，但是同样也是最简单的。

胡漪说完这一大段话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手也不再紧搂着绮叶。

“你看起来很不好。”穆青琼看着她白到发青的面色：“你是用她们的功德来缓解自己的这种症状吗？”

胡漪勉强一笑：“穆少侠还想拿回自己的宝贝吗？”

“当然。”穆青琼斩钉截铁。

“那就再听我说完最后的一件事情吧——关于那位万年赤狐，他失了神位后，又被一个人类狠狠地欺骗，惨遭封印，而又在那个人遭遇危险时强行突破封印，自己丧失了所有的修为以及记忆，现在是只什么都不记得小奶狐。”

胡漪忽然软软的笑了一下，这笑不同于方才的娇媚，此时的她就仿佛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穆青琼心脏一下下的跳着，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口游走又流走，到底是抓不住。

“有太多的人在等他回来，也有太多人的人为此甘愿牺牲——想让他恢复，功德是根基，我不择手段遭到反噬却也只集得这些。”

胡漪的身上泛起了红光，她看着怀中的小狐狸灿烂一笑。

“我本就是你的一缕神魂，现在是时候交还了......”

穆青琼来不及阻止，也不知道怎么阻止，胡漪的身体在一瞬间湮灭，化作点点的红光，闪烁在洞穴中，又摇摇而落，陨灭于地面，重归于黑暗。

在胡漪消散的瞬间，穆青琼猛地被头顶的一道光劈中，直接晃晕了过去。

他的脑袋摇摇晃晃，仿佛被人扔进了一叶漂浮在海面的小舟之上。

身边有很多人在哭，真的很多很多人，他分不清那都是谁的声音，但听起来他们都很难过。

这是在为谁而哭呢？为自己吗？

为穆青琼吗？

“穆青琼。”突然一道声音砸进了喧嚣的人声中，瞬时，天地一片安静、

“绮叶.....”

那一刻，流云翻涌，如杨柳飞絮吹开了彼岸的花，花叶卷皱，成全不了世间有情人，却等得了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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