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大梦一场(2 / 2)

加入书签

季渝微微低头,亲吻他的额角,颤着声音问:“疼吗?”

“疼吗红红,疼吗?”季渝哽咽着问。

沈温红有些恍惚,他心里的委屈抑制不住,道:“疼,真的疼。”

“师兄带你走,再也不会留你一人……”季渝心若刀割,满覆心的哀痛另他难以自抑。

这世道有很多的说不尽,说不尽生老病死,说不尽爱恨别离。他像个漂泊的人,在虚幻之中来到了自己的渡口,青水之上没有人,渐渐多了人。季渝说不尽,说不尽这千年别离里他的不作为,说不尽他想起一切心中的悸动与苦痛。

他庆幸多年前沈温红在论道阁前拉住了他,当真应了沈温红说的命定之人,他才能在这无形漂妄的大道理,遇到持剑此生的爱侣。摇光峰的路很长,长到每当季渝细细回想时,沈温红微微颤动的身躯夹带着他的笑声回荡在山间。竹海深林里,红衣与竹叶飞散开来,那凛冽逼人的剑,那偏若惊鸿的人,早就扎根在季渝的心里。

他说不尽,说不尽与红红的回忆有多长久,说不尽他爱红红有多深切。

明明近在咫尺,却若沉沦中拥抱他时的害怕与不安,怕真变成假,而假从未存在。

他所做的抉择,他所割舍的,直至今日,才恍然觉得是个笑话。他哪来的自信能护他周全,哪来的自信笃定他睁眼之时陪伴在他身边,怕虚妄成真,怕爱人从身边离去。

他季渝不过是胆怯之人。

他是那个青水之上撑船的人,漫无目的地迷失在烟波氤氲之上,而清醒人漫无际的等,沈温红的渡口等不来他的船,他也没有牵过他的手,引他来自己的船。

重逢之际,他满心懊悔,爱人将已成白骨的手搭在他手上,一切仿佛如常,他的船来了,等的人还在等。

“师兄错了。”季渝小心翼翼地吻在他的嘴角。

玉衡峰千年飞雪,雪海里的海棠花再也没有开过。无数次季渝孤身一人站在玉衡阁前看那云海人间景,茫然中不知道自己因何难过。他曾经埋下花酿在两人常去练剑的竹海之中,等着他们闭关出来,一同去将那花酿挖出来,可酒没挖出来,人也丢了。

“你找到我了。”

“你亲自来接我了。”

沈温红破涕而笑,“太久了,久到我以为我等不到了。”

四海风过时,他们从年少相伴的剑侣,到看透人世浮沉的修士,他们的一生比谁都长,早过了念叨情长的年纪。

一朝玩笑,重头再来。

沈温红躺在季渝的怀中,抬头看他,那眼底再也不是朦胧的情愫,沈温红恍惚间觉得其实千年只一瞬,一切只是大梦一场,现在他醒了,他的师兄亲自来接。

痴想多年,终于不是有朝一日。

“雨停了。”沈温红突然道。

季渝将沈温红扶起,触手可及的瘦弱肩膀,他颤着手揽着他坐起,稳稳靠在怀中,伸手替他拂去尘土,将他的乱发勾至耳后。季渝轻声又温情,“师兄为红红束发。”

“师兄的衣服,都被我弄脏了。”沈温红靠在他怀里,轻声说着:“我好久没梳洗了。”

“不会,红红还是那么好看。”季渝伸手为他打理那些纠缠在一起的乱发,指尖微光沾着术法为他梳洗,那枯燥的黑发在他指间变得透亮,将沈温红的狼狈尽数抹去。

季渝梳至一半,顿了顿手,又为他从头梳到尾。他从纳戒中取出一节玄色云纹的缎带,将手中青丝高高束起,如释重负地怀中人揽得更紧些。

“我这一生,怕是偿还不尽。”

沈温红道:“这一生走不到头的,余生还很长。”

沈温红倚靠在季渝怀中,牵过他的手,指尖轻抚在他的掌心,“师兄做的抉择,我怨过恨过,可眼前人还在,我也未真的一无所有。”

“好在我没放弃,玩笑终归是玩笑,你想起了我。”

好在长河没有吞没我,我也终于如愿以偿。

</p>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