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未来、以后、将来这样的词汇,程容只要听到,就会生出无来由的恐惧。
承诺像巨大的铁块,拽着他沉进深海。
周柏像个梦想制造机,把每件事都想的简单又直接,好像世界就在他手里,随手一揉,就能捏出想要的东西。
可世上哪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实现的?
程容只觉得忐忑。
他只愿享受现在,不愿信周柏,也不愿信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护士进来查房,检查后告诉他们可以出院,周柏用二百块便宜处理了行军床,帮程容办了出院。
庄炳仁打理好了一切,三个人上了火车,正好是上中下三铺,程容在上,庄炳仁在中,周柏在下。
周柏捏着车票,上下打量卧铺:“不行,上铺太窄太小,程容高烧才退,睡下铺吧,我睡上面。”
绿皮车实在老旧,以周柏的身高,在上铺抬头都难,庄炳仁看不下去,三步并两步爬到上铺:“我睡上铺,你睡中间。”
周柏没再抗拒,程容路上吹了风又有些晕,他埋进床褥里,把被子牢牢裹好,睡到半夜仍觉得冷,在梦里轻轻发抖。
“热水袋有吗?”
周柏放心不下,在中铺辗转反侧,睡一会醒一会,没过夜就发现程容的被团在抖。他向列车员要了袋子,接水时车底乱摆,水荡出袭击手背,周柏没能躲开,烫热直蹿脑壳。
他忍疼冲水,回车厢坐到程容身边,把热水袋塞进程容被窝。
程容辗转间蹭起衣服,腰腹只有外露的皮肉,滚烫热袋直贴小腹,他痛的嘶叫一声,猛然睁眼,水雾覆盖虹膜。
周柏手忙脚乱把袋抽出,一迭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烫到了吧?”
他懊恼的不知把手往哪摆,程容刚醒,黑暗中看不清轮廓,只摸索去抓周柏的手。冒着热气的手被程容抓住,皮肤像被扯裂般疼痛。程容力道很大,周柏咬牙忍着,一动都没有动。
两人像两座雕塑,在床边凝固了两分钟,周柏试探抽手,把手在水袋上烫热,抚上程容小腹:“这样不是直接接触了……会不会好点?”
程容沉默摇头,腰腹用力,向床内蹭蹭,给周柏空出地方。
这无言的邀请,让周柏心跳加速。
心头住个摇摆碰撞的小锤,砰砰咚咚,越捶越快,像海浪击打礁岩,拍出金石之声。
周柏轻轻咽口唾沫,小心翼翼脱鞋,停顿片刻后,侧着半个身子,悬在程容床边。
他不在乎自己会掉下去。
他瞪大眼,鬼使神差似的,牢牢盯着小学弟,甚至想生出豹眼,在夜色中描摹程容的脸,一寸寸抹过,毫厘都不放过。
程容的呼吸渐渐平稳,他躺过的地方,还留有温热的体温。
周柏慢慢挪过,一寸寸伸手,揽住程容的脖子,将他抱进怀中。
程容蜷在他怀里,一动都没有动。
两人的呼吸一重一轻,一急一缓,随着车厢晃动,气息被搅的支离破碎,胡乱纠缠。
庄炳仁躺在上铺,手机屏幕闪着蓝光,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