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回忆（1 / 1）

那日，许时环抹了五皇子一时记忆，令其返回自己宫中，不久后传来消息，说五皇子失足落了水感染风寒，彻夜高烧自不必提，严重之处在于无论如何也降不来温。太子殿下不顾自己身份，一直守在病床前照顾，直至被皇后劝了出来休息片刻，据闻太子出来时一双眼睛熬得通红，甚是吓人。

叶行素这边倒一直悄无声息，隐隐悄声问叶行素，是否要准备药材看望五皇子，叶行素摇头拒绝了。

那时叶行素坐在窗前，窗户大开，能瞧见外面冬阳照着的泛着银光的雪地。他就这样静静坐在那里，任由风雪吹刮在脸上。

隐隐时不时瞥一眼坐在一旁一直闭目养神的许时环，希望对方注意到叶行素的举动，亦或者感知冷意，快快将窗户关得严实。

可这两人似乎全无感知，任由隐隐眼睛眨酸现出泪意。隐隐终是忍不住，低声提醒叶行素：“殿下需得当心受了凉。”

叶行素没有理会。

许时环但是抬了抬头，思及此人已是退了大半凡人身躯，便不再理会。

隐隐无法，只得取了怀炉过来，又来叨扰许时环：“殿下，用着炉子吧，消雪之冷更甚下雪啊。”

“隐隐，你看，梅花快开了。”叶行素也不接那热烘烘的怀炉，只是用眼神示意隐隐看向窗外，低声叹道，“不知再见它是何时了。”叶行素停顿片刻，又说道：“你下去吧，我去睡一会儿。”

隐隐听罢，将那怀炉递过去，又关了窗户，她总觉叶行素心情不佳，内心似有重重阴云雾霭，然而她也无法去逾矩询问，只得将这般希翼寄于在一旁打坐之人的身上。

可对方毫无察觉，隐隐只得叹气离去。

隐隐离去后，许时环倒是看了一眼已然睡下的叶行素，按理说来，既入仙门，则吐息纳气便替代食物与睡眠成为日常。不过既然对方如此行动，则自有其道理，许时环不欲多加干扰。许时环大概琢磨，顿觉自己已然对叶行素的生活干预过多。

世间万事万物，大多牵一发而动全身，人之命运改变，回想大多是由于种种小事。许时环皱眉，回想起往事，原来已是两百年有余。

百年前，许家在修士之中当的威名赫赫，虽说不似门派一般广招天赋异禀之人从而香火延续，但一则许家有元婴大能之家主，二则许家之人天赋俱佳，结丹之人便数不胜数。然而，就是这样偌大家族，忽然一夕间惨遭灭门。

当时许时环很是年幼，甚至还未踏入仙门一步。忙乱中他被人藏身于半人之高的水缸，缸中还有水，刚刚没过脖颈。他于黑暗之中一声也不敢吭，只听得外面传来阵阵惨叫之声。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一阵刺眼光芒照进来，原是有人掀了水缸的盖子。那人看来不过三十余岁，不过修士之岁数，对于他自己来说恐怕都不甚清晰了。他将早已冻得瑟瑟发抖的许时环提了出来，许时环坐在地上站立不起，水珠顺着发梢衣袖滴在地上，他努力抬起手，这才发现手掌被水泡得发白肿胀。

尚是幼童的许时环盯着那修士，那修士也冷冷盯着他，似是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一般。过了好长一段时日，只听得不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修士终是有了动作，只见他问道：“你愿不愿做我弟子？”说罢脸上更有嫌恶之色，他见许时环没有回答，又道，“我知道你，许时环，我名为孔复清，也不知你有无听过此名。”

许时环摇摇头。

孔复清咬牙，似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暴戾，半晌后才道：“无妨，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做我弟子，若愿意，我带你平安离去，教你仙门之术，但是，我需与你结命血之契，若我身死魂灭，你亦如此，若不愿意，你只得留在此地，大概会葬身火海之中。你如何选择？”

“你不怕我与你同归于尽！”许时环看着远处升起的滚滚浓烟，脑中清明，恐怕许家今后不再存于世。

孔复清说道：“要么你我都活着，要么，你死，我活，再无其他可能。”

最终，许时环还是答应了孔复清，成了众人口中认贼作父的不肖子孙，成了清白世家的污浊痕迹。

正这时，一阵呻吟声传来，打断许时环的回忆。许时环起身走到叶行素床旁，这才发现叶行素又发了热，对方脸颊通红，然而身体却抖得厉害，似是冷的不行。

许时环皱眉，暗道缺失命魂的确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