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乐融融(2 / 2)
宋熹饮毕盏中温茶,头也不抬,轻描淡写:“易安,你三皇兄说你不敬兄长,你说呢?”
宋易安不慌不忙,居高临下地瞥了宋世安一眼,躬身道:“儿臣不敬三皇兄是真,但实属事出有因。”
“说。”宋熹连眼都没抬,继续把玩手上的茶盏。
“儿臣不敬三皇兄,是因为三皇兄为人不端,儿臣不愿敬他。”
宋易安淡淡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尊崇佛法,潜心抄经,日日闭门不出,是以看不上三皇兄早抄经晚游乐,穿金戴玉,于父皇阳奉阴违,于社稷祈福不诚。”
宋夏安登时脸也有些红——他闭门在府,也不曾清心寡欲,只是也确实未像宋世安那般,在府里办酒宴茶会,动辄狩猎取乐闹得人尽皆知。
不过说到头来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泱泱皇室宗亲,能“虔敬礼佛”的怕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世安虽然胡闹过了些,但也最多禁足几日,罚些银两,再逼他抄上几卷经,乖乖领罚就是。
果不其然,宋熹对宋世安的语气虽有些重,却也不算斥责:“世安,闭门十日,布衣素服,斋戒礼佛,明白?”
宋世安眼看宋易安顺杆就爬,宋熹有意偏袒,虽恨得七窍生烟,却也只能乖乖磕头赔罪:“儿臣领罚。”
话毕,他抬眼一看,就瞥见了宋易安那件旧得褪色的大氅,心头乍一转念,刻意装得浑然无知,凉凉道:“四弟倒是虔诚,整日穿着磨得发亮的旧衣裳,果真勤俭朴素,儿臣自当效仿。”
宋易安面色不改,只是冲着宋熹再深深一拜:“让父皇和诸位皇兄见笑了,儿臣素来不爱招摇,是以不大在意这个。”
宋世安瞥了一眼宋熹,又信口说道:“不过儿臣怎么看着这件大氅像是有年头的东西,怕不是什么人的旧物?”
说完,他饶有兴味地扭过头,冲宋易安眯起眼睛:“四弟,你们母子如此情深?”
宋易安皱眉:“三皇兄许是看错了,我哪来的什么母妃旧衣?况且母妃的衣物器皿早经内宫登记入库,我从何处得来?”
“程氏?”宋熹眯着眼睛瞅了宋易安半天,又细细打量一圈,冷哼一声:“朕可没见过程氏有这样的衣裳,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四弟尚且年幼,哪来这么旧的东西?不是那个疯妇的还能是谁的?”宋世安在前面优哉游哉,语气发酸,宋夏安在后面急得直跺脚,连连去扯他的袖子,小声吼道:“世安!你慎言!”
“三皇兄此言差矣,我向来节俭,这衣裳年年冬日不离身,少说也有七八年——”他瞬间冷下脸,把大氅抖得猎猎作响:“三皇兄,你府里但凡有些体面的下人,怕是都未曾见过足足穿了七八年的冬衣吧?不过是破旧些,三皇兄就如此瞧不上,非要如此污蔑于我?”
宋世安翻着白眼:“不是便不是,父皇又未定罪给你,装什么可怜?”
宋熹抿了一口茶,看着眼前波涛汹涌,“哒”的一声把茶碗搁到桌上,又冷哼道:“如此吵闹相争,不成体统!书都白念了!”
见几个儿子都垂下头不做声,他面色方霁,转而扬起下巴问宋易安:“你去抄经也有些时日了,清妙庵的姑子可有话要奏?”
宋易安恭恭敬敬:“父皇,静益师太昨日问起儿臣,只道是浮屠供养不可轻忽,因着庵里的姑子们六根清净,无牵无挂,想请父皇多派些女医官到清妙庵看诊,免得……”
他顿了顿,满脸为难,话却说得利索:“免得……她们苦修过度,熬坏了身子。”
宋熹听了此话,若有所思。宋易安却恍若不觉,仍对着宋熹一脸诚恳:“听静益师太说,自从皇姑姑圆寂后,皇室宗族便再无人出宫为国祈福,总归是不成体统,前些年看着皇姐和皇妹年纪小,不好拆散骨肉亲伦,如今…… “
他斟酌着字句道:”“静益师太说,国运昌隆要紧,还请父皇早下决断。”话刚说完,宋熹的脸霎地黑下来,眉眼里都透着不满。
“既缺个人,送去就是。”宋熹似是急于结束这个话题,匆匆瞥了一眼四周,冷着脸道:“你们皇姑姑到底是身份太低,撑不住佛缘梵气,朕看你们长姐身份年龄正合适,此事不必再议。”
宋世安的脸有些发绿,他挣扎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宋夏安强按着肩膀叩头谢了恩。
宋世安从茶坊出来,脸色发青,也顾不得和众兄弟姊妹拜别,急匆匆地就往皇后住的宣永殿赶,却不想在岔路口碰见了宋易安。他还穿着那件破旧的大氅,神色骄矜地立在风中,放任飞雪将自己覆满。
宋世安懒得理他,掉头就要从旁边的小道绕着走。
“三皇兄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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