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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慈子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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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然叹道:“有话直说,别抠你那指甲。”

张君砚扔下那本《大雍纪年》,挪到张君然的身边,表情严肃,问的话却是欠打:“哥,你说咱们念书的银子是哪儿来的啊?”

“还能从天上飞下来不成?当然是父亲母亲劳作所得。”张君然一脸的莫名其妙:“君砚,你我虽然不事生产,但也是见过众生劳苦的,怎么问出这么蠢的话?”

“不是不是,我是说——”张君砚掰着手指头算账:“母亲做绣工,父亲带头走镖,这些我都知道,我是说……”

“你到底要说什么?”张君然把书和笔往桌案上重重一搁,翻了个白眼,盯着张君砚:“你快说,不然晚上自己洗衣裳。”

“我说我说,你不觉着……咱们念书太便宜了吗?”张君砚一脸疑惑,低头又开始抠自己的指甲:“咱们念书,怎么既不给先生交束脩,也不用自己购置书本?”他又压低了些声音:“而且你没发现吗,这里和咱们前几年上的私塾,学的东西也不一样,不讲《论亲君》,反而讲《国之本末》,咱们学的《觉义录》也比那些旁的私塾多了十几章,且咱们之前写的策论,也奇怪得很,这当中怕不是——”

张君然瞪了他一眼,没让他把话说完,敲着桌子,语气严肃:“君砚,你有惦记这些的功夫,还不如回去帮娘把鸡杀了。”

“我又不是胡说,明明就是如此……”

张君然不再理他,把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那本被张君砚甩到一边的《大雍纪年》,腮帮子鼓鼓的,显然是生了气:“我确实不比你聪明,可我知道父母辛苦,你但凡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该说出念书便宜这种混账话来。”

他袖子一甩:“你玩儿够了自己回去,不许吃糖,还有,今晚自己洗衣裳,我要温书。”

张君砚喊了他半天也不见人回头,垂头丧气地收拾东西往家里走去。

“糖人儿——卖糖人儿啦——”街边的摊子香气缭绕,勾得张君砚迈不开腿。

一次,就一次,我就只吃这一次……张君砚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张君砚!”身后传来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他一扭头,就看见张君然正气凛然,双手叉腰,脸色漆黑:“小兔崽子!今晚自己洗衣裳!”

“永州的书院如何?”宋易安午睡方醒,散发倚在软榻上,左手夹着暖炉,右手把玩着宫里刚刚赏赐下来的象牙雕花酒杯,整个人窝在一团雪白的毛皮中,脸颊泛红,气色倒是好了些。

“大多是按殿下的意思安排的,不过有几户来历不明,颇有些蹊跷。”站在侧旁的小太监低头回话:“名册已经在路上了,明日便到。”

“嗯……记得拿给本宫瞧瞧。”宋易安点头,困倦未散,眼角有些泛红:“虞先生可来了?”

“在暖阁里等着殿下起身呢。”

“起身就罢了,直接请先生进来吧。”

稍顷,一名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手持竹杖,由小太监扶着,缓缓走进室内。

他长髯飘飘,身着素白长衫,体量瘦削,脊背挺得溜直,左腿却明显短了一截。分明是一派士林才子的气度,眼前却蒙着一层白绢。

“草民虞合岁,见过殿下。”

“先生不必拘礼。”宋易安披上外裳,在榻上歪得更舒服了些,吩咐下人看茶。

虞合岁摸索着坐下,不喝茶不客套,开门见山:“殿下昨日进宫,如何?”

宋易安打了个呵欠,慢悠悠地接过小太监奉上的茶,润过嗓子方才开口:“一切如父皇所愿,三皇兄满心姐弟情深,皇姐一早深明大义,我这个牵针引线的不过湿了一套衣裳,可谓绝妙。”

“殿下明知草民问的不是此事。”虞合岁语气凝重,竹杖在地上敲得砰砰响。

“先生莫急。”宋易安又饮了一口茶,眸色暗沉:“父皇说那件大氅并非母妃旧物。”

虞合岁微微颔首,仿佛早有计较:“那草民斗胆,敢问殿下意下如何?”

宋易安没有作答,只顾着饮茶,直至盏中的茶已然温凉方才开口:“先生不妨先说说自己,再来谈旁的。”

“春乾三年。”虞合岁毫不犹豫,把背挺得更直些:“那年八月,出了程家妄议圣上出身的朝廷公案。”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怀念,语气有些飘忽:“犹记当年士林文坛是何等盛况,大半个朝堂都是程家的门生——”

宋易安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回忆:“先生,本宫早就知道程家当年是清流领袖,,直说那起案子吧。”

“那便要从圣上的出身讲起——”

“非嫡非长又不得宠,母家是个宫婢,生产后蹊跷亡故,而后养在一名贵人身边,结果那名贵人到死都只是个贵人。以此身份登上皇位,朝野多有议论。”宋易安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道:“先生,长话短说。”

虞合岁长叹一声,悠悠道:“七王爷是先帝嫡子,时又年幼,程家当时上了道折子,请圣上‘善待七王爷’。”

“然后本宫这位嫡出的小皇叔就被圈禁在京城,程家就被抄家流放,先生就丢了眼睛和左腿?”宋易安语气讽刺,几乎要笑出声来。

不料虞合岁却是摇头:“是,也不是。”不待宋易安再开口,他便直接道:“程家递上折子后,只是被斥责,真正获罪的是程家的姻亲,林家。”

他拿竹杖点了点左腿,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

“草民这条腿,就是为林老尚书和林大公子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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