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离开（1 / 2）

周廷在第二天清晨走的，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一如来时的那样，坐上那辆被风雨冲刷的发黄的客车，一路颠簸着离开了村子。

临走之前，他去了阿公下葬的地方。晨风中的迎春花开得刚好，蓬勃而热烈，只是他向来不喜欢迎春，原因无他，只是在他的家乡，迎春是只开在坟丘上的死亡之花。

他抱着墓碑，将脸贴在碑面上，试图通过粗糙的木头，感受阿公曾经给予他的温暖。

周廷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轻颤，他低低唤了一声，像小时候一样，带着撒娇和依赖的语调：“阿公。”

*

许三林在家里的饭桌上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是整整五千块钱，周廷阿公一辈子的积蓄。

在阿公最后的日子里，生病住院，买棺下葬，许三林前前后后一定费了不少心，再加上他在监狱里的那些年，许三林也一直都有寄东西给他。周廷感激许三林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但是他不愿意欠许三林人情，不只是许三林，他不愿意欠任何人人情。

都以为成长是一个过程，其实不然，有时候一个人的长大，只是一瞬间的事。

许三林一直觉得周廷懂事，在别的孩子还在爬墙上树掏鸟蛋，惹得大人满街打的时候，他就已经会站在小板凳上为下地的阿公做早饭了。

知道许三林拿着被钱填满的信封，他才猛地明白，那只是过早的体会到生命的不幸的早熟。有些东西已经完全变了，就像这匆匆而过的六年光阴，再不能重来一次了。

老伴已经烧好了饭，喊他快去。许三林抬起头，目光越过墙瓦望向村子那两棵大榆树的方向。

“好好活下去啊。”他轻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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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城是在路边发现的周廷。

当时是晚上11点多，他从医院出来，深秋的夜风扑面荡来，冻的他一个激灵，连带着身上160多斤重的肥肉，也跟着颤了三颤。

他默默竖起上衣的领子，企图把脖子上的三层下巴一起缩进去。然后，他打开汽车遥控锁，想要赶快回到车里拥抱空调。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车轱辘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

周廷把铁车推到白色面包车后面，然后开始把摞在里面的尸袋一个个搬上去。

他穿的很少，只套了一件单薄的外衫。所幸这有12具尸体，每具少说也得有个百十斤，等他全部搬完再一一排好，估计得出一身的汗。

宋城微眯着眼，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周廷？”

那道身影顿了一下，接着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搬运。

虽然周廷比以前瘦了很多，头发也长了很多，但一瞬间的迟疑还是让宋城认定了他。宋城曾深入过他的内心，知道他所有的不为人知的秘密，是这个世界上比周廷自己还要了解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