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4（2 / 2）

他来不及再想下去，就在寒冷之时，突然又体会到了暖意。往日他内力傍身，冷暖不知，这一会儿同时体会到两种感觉，不由怔愣了一下，然后就被人披上了一件袍子，抱了起来。

天青色的，带着云纹的袍子。

段泓之听他说话声音都在颤抖，又不能宣太医来医治，赶紧叫六合王去拿宫里最好的伤药来。无极殿是帝王议事办公的地方，正殿没有软榻，段泓之也不可能叫十几岁的孩子去抱一个大男人，自己脱了袍子给那个影卫盖上，抱起他去了后殿内室。

这影卫可一点也不重。

段泓之昨晚摸到过这影卫臂上的肌肉，不是特别发达筋肉虬结的那种壮硕，却也有着练武之人该有的紧实。

人都快死了，你在想些什么东西！

段泓之暗骂一声，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软榻上，正好段衍之拿了药过来。段泓之把药交给将他带来的影卫，“给他上药，照顾好他，晚点有话问他。”

说完又对那个十六岁的影卫说：“跟我来，有话问你。”

他们三个人又回到了正殿，段泓之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晴不定，六合王倒是自己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一口地品着。

“影卫平时都做些什么工作？”

“回陛下，主要是每日一人轮流守卫陛下的安全，此外还负责收集江湖上的各路消息。”跪着的影卫恭恭敬敬地答道。

段衍之脸色微变，抬头看向皇帝，段泓之也正好看向他，两人的眼神中都有一丝侥幸。

幸亏当年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弑君，那废物皇帝就死了，否则就凭他们手下人的身手，一定会被影卫发觉。

“你们打探江湖人是如何打探的？他们武功深不可测，你们如何接近他们？”

段泓之问这些，便是要考量他们能不能胜任去打探世家的工作。

“回陛下，江湖中的情况由宫外的影卫传进宫中，宫外影卫不得进宫，宫内影卫不得出宫，陛下出宫之时由宫外影卫保护。”

“那你们这些宫内的影卫也就只会保护朕，刺探消息还是要靠宫外的影卫。”

“回陛下，”跪着的影卫顿了一下，见皇帝没有说他多嘴，这才接着道：“影卫是先武宗皇帝仿照江湖中天山一脉的天香透雪阁而建，影卫习‘虚简游丝’之术，刺探消息，暗杀嫁祸都是分内之事。”

段衍之突然站起来，“你跟我过两招。”

他缓缓踱了两步，突然欺身向影卫袭去，影卫全身蓄力，肌肉紧绷，却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段衍之瞳孔一缩，临时变招，贴着影卫的身子游了出去，一只脚踏在户部尚书严裕德的椅子上，这才稳住了身形。

他整了整袍子，俯身对那影卫道：“小兄弟，你这愚忠可不行，他不说话你就等死啊？”

影卫不动，也不答。

段泓之轻轻翘起嘴角，脸上却一点得意之色也看不出来，矜贵地开口道：“你陪他过两招。”

影卫这一声“是”的话音还未落，便已看不见踪影。段衍之沉了沉身子，凝神静气，忽然侧身避过影卫的一击，使了个“御风诀”凌空乍起，却被影卫紧紧黏住，眼看就要挨上一击，段衍之迅速变招，足尖轻点，磅礴内力灌于一处，衣袖被内力撑得鼓起，又因为卸力而舞动，硬生生与那影卫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影卫还待再追，段泓之赶紧叫了停，他平时很少见过这种江湖武功，好奇道：“你刚才那一招叫什么？”

段衍之仔细抻平袍子上因打斗造成的褶皱，也不看皇帝，“千川垂云。”又接道：“他的水平，就……还行吧，可堪大用。”

他也不说是比他好还是不如他，含糊地评了一个“还行”。

段泓之反倒有些不可置信，“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让一群孩子去杀人吧？”

段衍之又坐回到他的位置上，“里面不是躺着个大孩子？”

段泓之张了张口，没说出什么，问已经重新跪好的影卫，“那个庚午，”在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他的武功比之你，如何？”

“回陛下，庚午大人自是比属下强了不少。”

段泓之也不知他听了这答案为何这么开心，以至于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了。他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影子无名无姓，属下排班壬寅。”

段泓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默默地沉思一会儿，听得六合王不耐烦地问道：“怎么？用不用？”

段泓之重重叹了一口气，“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