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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墙而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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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

陈星背着他的双肩包轻手轻脚地进了客厅,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他看见站在楼梯上的蒋弼之,立刻冲过去,停在楼梯口仰头细细地打量他。

蒋弼之往下走,陈星立刻向上迎他,拉住他一只手,另一只手想摸他胸口又不太敢的样子,“你心脏怎么了?”

蒋弼之在心

里骂了钟乔一声:这个大嘴巴!

他很快就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前不久刚做完第二次心脏检查,电子账单不知怎么搞得,竟然发到陈星的邮箱里。陈星一看到“心脏”两个字顿时急了,又怕蒋弼之在电话里不肯和他说实话,立马请假坐着火车过来,要亲眼看看。

蒋弼之知道这是钟乔捣的鬼,也明白钟乔的动机。

其实他完全可以顺水推舟让陈星留下来照顾他,但他没那么做。靠装病把人留下,这不是他的风格。

他找出检查结果,“看,所有指标都正常,只是个检查而已。”

陈星担忧地看着他:“怎么突然想起查心脏,是觉得不舒服吗?”

“之前有一点心悸,医生说是疲劳导致的,咖啡和烟酒也用太多,作息规律以后就好了。”

陈星仔细看他半晌,轻声问道:“是让我气得吧?”

蒋弼之一时无言了。

陈星轻轻地抱住他,将耳朵贴到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突然有想落泪的冲动。

“蒋叔叔,对不起。”

蒋弼之叹气,安抚地摸着他的后背,“没事,星星,真的没事。一段关系出了问题,一定是关系里的两个人都出了问题,我们都做错过,都要进步,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不要再内疚了。”

陈星的声音闷在他胸前,“可是我错得更多。”

“我们不计较这个。你说你错得更多,我说我错在先,可其实只要我们还在一起,这些就都不重要。不管是谁犯了错,他都不是故意的,我们尽量不责备对方,也要努力原谅自己,好吗?”

陈星仰头看着他,心想这个男人怎么能这样豁达和智慧呢?

他挤了几个小时的火车,身上脏得不得了,和蒋弼之抱了一会儿就想起来,赶紧往浴室跑。

“去我那屋洗。”蒋弼之说道。

陈星在蒋弼之的浴室里看到新装好的双人浴缸,他回头看向蒋弼之,笑道:“这个型号是我选的,觉得比较适合咱们两个的体型。”

蒋弼之也笑,“是,工人也是你之前联系好的,货到了以后就过来装了。”

“有人监督施工吗?”

“有,我在酒店抽调了一个贴身管家,每天都过来一趟。”

陈星完全转过身来,“蒋叔叔,你不找新管家了?”

蒋弼之笑着摇了摇头,“赶紧洗澡吧,太晚了。”

陈星要拉他一起,蒋弼之笑着拒绝,“不了,要不然肯定会忍不住。”

陈星早憋坏了,“干嘛要忍?”

蒋弼之的视线温柔地落在他脸上,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我想和你多说会儿话。”

他们几乎一刻不停地说话,之前在视频里就已经很亲密了,此时见了面又有新的感受,让那种亲密更加真实、更加踏实。

他们从浴室聊到床上,陈星像从前那样倚进他怀里,轻声说道:“那天你说,你是病急乱投医,迁怒什么的,我后来想了想,觉得我对你也是那样。”

虽然蒋弼之说过,早就理解了他那时反复无常的坏脾气,说他自己也因陈星而恐惧过,就在陈星说找到新工作后的两天。只是两天而已,他就被折磨得心力交瘁,所以他理解陈星那段漫长的压抑和偶尔的爆发。

但是陈星依然过不去心里那个槛,总忍不住自责。他抬头看着蒋弼之的眼睛,“我觉得,我之前可能是对自己不满意,但是没弄明白原因,只觉得压力特别大,特别焦虑,身边又只有你,就把注意力都放你身上了,把所有的不如意都归你身上。你

之前说过,谈判桌上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就是输了,你算是我队友,等于是被我牵连了。”

蒋弼之失笑:“ 不至于,生活又不是谈判桌,没有那么分明的输赢。”

陈星把头靠到他身上,怔忡地问道:“以前我还说我那些同学们不惜福,老埋怨自己父母,冲自己爸妈发脾气,结果到我这儿也一样。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人为什么老冲最亲近的人发泄压力呢?”

蒋弼之想了半晌,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但他确实也有想说的话,“我想起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总是和我母亲持相反意见,有时候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明明无所谓的事,这样也行,那样也行,我就非得和她反着来。就像你刚才说的,我是把对自己、对境况的不满都转移到我母亲身上,可能……我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我知道她爱我,永远不会厌恶我吧。”

他顿了顿,缓慢地说道:“她那时候其实身体就不太好了,我非常后悔。”

陈星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脆弱,心疼地摸上他硬朗的脸颊,“蒋叔叔,别难过,你妈妈肯定理解的,她不会怪你。她知道你有压力,在别人面前都得压抑着自己,只有在她面前能稍微释放一下,我想她肯定也是愿意的。”

蒋弼之偏过头去,等眼里的湿意落下去后又转过头来,看似平静地注视着陈星,内心实则波涛汹涌。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如何在陈星的感染下,一点一点地打开了心底的一面墙。

他在所有人面前克制,包括他自己。就如同愤怒是陈星的求生本能一样,冷漠也是他的求生本能——将自己的情绪藏好,不被人看穿,波澜不惊,深藏不漏。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真实的喜怒哀乐是什么感觉。

他想回溯这种本能的由来,不期然地看到曾经过分弱小的、无法应对世界不确定性的自己。面对时而施舍、时而又收回的爱与关注,他用冷漠的来掩藏因渴求而生出的软弱;与其冒着被收回的风险,不如在得到前就主动拒绝。

原来他和陈星一样,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

是陈星的热情与纯真给了他安全感,让他愿意打开心底的墙,他的各种感情渐渐向外泄露,使他终于看到在墙后潜藏许久的真实的自己。就像陈星曾经让他闻青草的气息感知世界一样,他终于在陈星的引导下看到了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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