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阿杰在真正和火炮认识之前,就已经见过三次。
第一次是在急诊室。
火炮背着一个朋友来,一同来的还有好几个兄弟。在背上的那个年轻人面色铁青,看似已经休克,不停地痉挛抽搐,嘴里还吐着白沫。
阿杰一眼就看出这家伙是什么情况,肚子里的东西破了,那玩意漏出来人是救不活的。
这几年国内民间经常见到这样的人,尤其像阿杰所在的这座边境的城市。吞进肚子里了又拉不出来,基本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没几个人真敢到医院去取,除非闹到了当下的地步。
同事抢救的过程中,阿杰报了警。
这些人得知兄弟死去的时候没来得及闹事,便被警察带走了。
这是阿杰第一次见火炮,浑身臭汗,蓬头垢面。阿杰很讨厌这种人,所以他戴着口罩,和其他医护人员一样把门关了起来。
第一面是很重要的,而他对火炮有着极其恶劣的印象。
第二次是阿杰下班回来,经过一个宵夜摊。那天阿杰加班到很晚,已经过了十二点。当时火炮拿着酒瓶子,与另一伙人对峙。
虽然过了很久才再见面,但阿杰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同时还看到他脸上缝针的伤疤,好几条,针眼有多有少,少的三四针,多的十来针,像蜈蚣一样趴在他汗涔涔的脖颈上。
酒瓶子应声碎裂,火炮便和另一伙人打成一团。
阿杰迅速地离开,如第一次一般有多远,站多远。
这是他和阿杰的第二次见面,从此火炮这个人在他心中就定了性。
经历难民潮之后,难民就在富饶的丘陵城扎了根。涌入的人越来越多,犯罪率也越来越高。本地人厌恶他们,但政府不作为,他们也没有办法。
火炮显然是其中之一。
肮脏,粗鲁,没钱,没文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阿杰也和其他本地人一样,仇视着这帮乌合之众。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和火炮认识,在他眼里,火炮不过是国家底层的渣滓,几十年前还算是自己的同胞,几十年后国家分裂,火炮甚至不是他们的同类,而是硬着头皮和他们分一杯羹的偷渡客,是城市里一块化了脓的伤疤,是白天见不着影子,晚上却在垃圾桶找食求生的虫鼠。
所以当阿杰第三次和火炮见面时,阿杰是很害怕的。
因为火炮浑身都是血,阿杰见到他时,正有一个人狠狠地在他背后划了一道。阿杰站得很远,但他甚至都能听见刀和皮肤摩擦出的声音。
火炮手里没有武器,他被连续划了两三刀,倒在血泊中。
阿杰赶紧低头从巷子口走过,并暗暗下决心以后下班一定换一条路走,这一条不安全,太不安全了。
可不知为何当他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时,他又停住了脚步。
红灯灭了,绿灯亮起,绿灯灭了,红灯又亮。
他迈不动脚步,看不见绿灯,只看得到红色的一片,一串血花连着刀口飞溅。
他转回了小路。
如果那些人没有走,他依然会装作不经意路过,然后绕远道回家。而如果那些拿着西瓜刀的人走了——
是的,那些人走了。
火炮则遍体鳞伤,看似已经晕厥。他的脑袋有伤,背上的裂口也触目惊心。
阿杰探了探他的呼吸,打了夜班同事的电话,而为此,阿杰还被同事一顿臭骂。毕竟这样的人就算送去医院,也根本付不起医药费。他害他们白出了一趟夜车,还浪费了两袋血包。
阿杰心里也很矛盾,他还在实习期,并不想给同事添麻烦,但他又实在不忍心让一个明明有救的人死在路边。
医者仁心,课本上总是这么说的。
不过阿杰的矛盾没有持续多久就荡然无存,因为火炮醒后偷偷地从医院溜走了。没有钱不算,还连声谢谢也没有。
从此,阿杰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多管闲事。
所以他不会想到他和火炮还会有第四次见面,老天似乎非要他俩结识一样。
而这第四次见面,让阿杰早就规划好的人生道路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飞驰。
那是距离第三次见面很久之后,阿杰刚刚结束实习培训,本应该顺利入职本院,却突然接到通知让他借调到分院,说是让他先去锻炼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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