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2)
“你说真的?”火炮有些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
“看你愿不愿意了,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阿杰回答,他把头转向电视机。
其实阿杰也很纠结,他不知道同性之间的感情是否应该这样推进,怕自己给火炮太多的压力,也怕会拖累对方。加之,他不确定彼此是否有能力承受进一步紧密相处之后的分离。
所以他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提前声明——“美玲快毕业了,她毕业之后,我顶多再待个一年半载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所以……能多点时间相处,就尽量挤一挤吧。”
火炮觉得阿杰真的很厉害,前一秒把他推上天堂,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后一秒又把他摔下地狱。
他本来想回答“求之不得”的,可听完后面的声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的,他和阿杰始终都得分开。无论现在杰哥对自己表现出多少渴望和欲求,对方始终理智地在思考两人的未来。
阿杰见他又把头转过去,也不知火炮到底什么态度,追问,“你觉得怎么样?”
火炮笑笑,他能怎么样,阿杰说的都有道理,那就按阿杰说的办好了。
“行啊,”他盯着电视机屏幕,“如果你不嫌弃我这里的话,或者……或者你不怕我把麻烦带到你家去的话。”
要说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火炮到底和黑社会的关系越来越深。但这个问题阿杰也想过了,他已经彻底地离开医院了,之后若非能进入公安系统,他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无业游民。他没有什么好牵挂的,等美玲毕业论文一搞定,他会把飞机票都给美玲定好。
“没事。”阿杰说,欠身把烟灭在烟灰缸里,“应该没事。”
这是一段非常短暂的同居,阿杰尽可能想好的一面而忽略坏的东西。比如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和火炮同居后,至少见到山青的机会也会多一些。
火炮看上去实在不会处理和弟弟的关系,也更不知道如何引导山青,那如果他走之前能再帮帮火炮,也未尝不可。
于是两个星期之后,阿杰把东西搬到了火炮的家里。火炮也把地盘收拾干净,将杂物的一间腾空出来,摆了一张简单的木床。
火炮随便丢了两床被子在上头,说有时候兄弟过来喝酒吃饭,喝多了也要睡的。这床不是留给阿杰的,阿杰要和他一起睡。
阿杰听了想笑。
阿杰的东西并不多,以前的医书也全搬回了自己家,现在带到火炮家的,就是一些简单的衣物和一台电脑。
阿杰自己的房子也留空了,他请示过父母的意思,他们让阿杰自行处理。反正房产证写的是阿杰的名,要出租要卖掉他拿主意。
阿杰也问过火炮,毕竟自己的房子比较大,房间比较多,也省得再把火炮的房子搞个大扫除。
但火炮没答应,火炮说那房子在那种规矩的小区里,他兄弟要过来,指不定每次都得给保安拦下。他手下的人不乐意,也会对阿杰有意见。
阿杰想想也是。
等到把小房子收拾妥当,这里也确实有了家的感觉。白天阿杰在家温书,火炮便出去忙他的事,晚上看累了阿杰就去买点菜,等火炮回来了再给他做饭。
若是吃完了不用看场或收数,火炮也能陪阿杰下楼走一走,散散步。
二十多岁的日子,硬是给阿杰过程了四五十岁的中老年生活。
不过和平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在阿杰搬过去的第一个周末,他第一次知道火炮搭线的真正原因,也第一次见到火炮的两个副手——威龙和瘦佬,以及那一帮跟着他混饭吃的兄弟。
那一天阿杰终于从对火炮“家庭煮男”的印象中彻底脱离出来,看清他在兄弟面前真正的模样。
那场会议发生在晚饭之后,阿杰还在厨房里洗碗,急促的敲门声就响了。
阿杰没出去,但火炮开了门。鼎沸的喧嚣突然从大门闯入,以至于盖过了就在自己手里叫嚣的水声。
火炮没绕回厨房,事后阿杰知道火炮也没预料到他们会找上家,事发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
威龙说火炮哥,这回我不动手不行了,你听听兄弟们都什么态度,即便我不动手,他们也会忍不住。
瘦佬也帮腔,他说我们这样一味地忍,不多久就给别人扫荡干净了。冷叔在的时候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委屈,你让我怎么和他们说,我不知道老大你怎么考虑,反正我是没法再管住兄弟们的脾气了。
“我们要再不做事,别人以为我们好欺负,”威龙咳了一口浓重的痰,骂道,“警局那帮人也是,他妈的都打到他们警局门口了,硬是装作没看见。妈了个逼的,他们是等着我们斗开,再一网打尽吧?”
火炮让他们坐下,又让跟着来的两三个兄弟坐下。
他把烟抛过去给他们,让他们先静一静。
虽然提到冷叔让火炮不太舒服,但威龙和瘦佬说得不无道理。
这段日子他们的关系是走得越来越通,自然也会有风声泄露给其他帮派。虽然火炮从始至终没点明过自己走关系的目的——只有金爷知道他要对渡口的两个帮派下手——但大家还是能猜到一二。
渡口帮的人自然不爽,所以这段日子隔三差五就来火炮的地盘捣乱。
威龙的气愤也有来头,一周前的某个晚上鬣狗帮的人把威龙的一个小弟腿给打折了,现在还住在医院里。威龙冲去让鬣狗帮交人,但鬣狗帮一口咬定那人找不着,喝多了喝醉了,醒来肯定后怕,指不定已经坐船溜了。
威龙没办法,跟火炮说,火炮又让他拿钱打点一下医院的那个兄弟,先不要和鬣狗帮硬着来。
威龙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照办了,可还没过一周,又有一个兄弟被鬣狗帮的人砍了手。
这一回甚至就发生在威龙的面前,当时他们刚从一个洗浴中心出来,摩托车呼啦一下冲过他们面前,其中一个兄弟用手挡了一下老大,那刀子就毫不犹豫地斩下来。
这一刀简直要命,直接把那兄弟的手筋都切断了。
威龙怒不可遏,这他妈压根不是普通的摩擦,而是蓄意为之。这种飞车斩手的方式只有鬣狗帮的人有,即便不用表明身份,都能知道那两个瞬间跑没影的小年轻跟的是谁。
这样的挑衅十足鲜明,就是逼着火炮的人先动手。他们动手,鬣狗帮就反击。要凭火拼的狠劲,说实话外来帮还真不是鬣狗帮的对手。
瘦佬这边就更不用说,前几次刺头帮的人来他的鸡铺玩,把那几条鸡玩成那逼样,头皮都给扯掉一块,就差没把气给玩没了。
阿妈出来了都不顶用,硬是在鸡铺里干了一架。完事了还把钱洒在路上,说你他妈搞个鸡铺不给人玩,还做个**生意,回去养猪算了。
瘦佬受不了这侮辱,让手低几个鸡铺多注意,不要再接鬣狗帮和刺头帮的人进来。
但他毕竟不能天天一个一个鸡铺地监督,命令是这么下的,但若是两个帮派的人真来了,不接他们的生意他们就原地干一架,反正他们不怕干架,就怕外来帮不敢接招。
虽然瘦佬手下的人也有很能打的,可到底受不了这样三番五次地捣乱。生意都不用做了,这一个月尽是在贴钱。
火炮说知道了,顺便打了个电话让猴子也过来。
猴子主管的是粉摊生意,火炮刚上位时没熟人,要直接沿用冷叔的人也难办,就让猴子一直做着。虽然猴子爱贪小便宜,但做事还是比其他兄弟更机灵和利索。
可即便如此,他也多次打电话给火炮,说不行了,炮哥,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但我们这天天被踩过界,一黑灯他妈的就来查牌,我怎么搞啊,我让兄弟们自己吃完算了。
火炮确实要行动了,只不过不是让这些人行动,而是先要让渡口辖区的警局给另外两个帮派以压力。这样他们才能里应外合,稳操胜算。
猴子接通电话时正在一家麻将铺,他说自己半个小时后到,结果不过十五分钟,猴子也火急火燎地到了火炮家里。
他们等火炮的一句话已经太久了,恐怕火炮再不发声,他们也得私自联合起来,竭尽所能地做点反击。
也就在这会,阿杰洗完碗出来了。
兄弟们看到他的一刹那,全都愣住了,而阿杰也微微张嘴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火炮的反应倒也自然,他说了声“这是我朋友”后,便让阿杰自己到房间里去。
但兄弟们却没人敢再主动说话,这种会议很机密,多个外人在场,谁他妈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火炮见状,又直接招手让阿杰过来,补了句——“师爷。”
阿杰也反应过来,朝大家点点头,笑笑,没往房里钻,而是拉了张椅子,在火炮身边坐下。
几个兄弟面面相觑一会,还是瘦佬先发的声,他说炮哥,我没听你说你多找了个师爷。
“本地人,”火炮说道,“这是金爷的意思,不信你们可以去找金爷求证。”
这话一说,大家也就没啥好质疑的。见着阿杰没避讳,他们也不可能真的找金爷求证,便也犹豫了片刻,继续话题。
这时猴子也坐下了,他是最晚加入话题的,看到阿杰的面时眼睛滴溜溜地转,说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我们见过吗?见过的吧。
火炮赶紧接话,说你看,猴子都面熟,师爷是自己人,大家有什么就直说,不用顾忌。
火炮把烟也递给阿杰,随即便开始安抚旗下三个板块的小头目。
他对瘦佬说,反击肯定是要的,让威龙多带点人过鸡铺去,那些女人被围住了,她们也没法子,多给点保护。他们要干架,就跟他们干,不要出我们自己的地盘,砍死了也是他们自找的。
他又对威龙说,那两个兄弟家里安置了吗?多给点钱,现在不能帮他们报仇,但这仇肯定得记着,不会不了了之。你最近就待场子里,几个洗浴中心和酒吧多转转,见着可疑的人就让内保拦在外面,说人满了,或者随便找点什么理由,挡在外面总比让他们到内部扫场的好。
最后他跟猴子说,“查牌就不要管了,让他们查。你的货也暂时别出,他们有人过来卖,就让他们卖。到时候客人要供出来在哪买的,被抓的也不是我们的兄弟,是他们的人。”
“我不同意,”瘦佬还是第一个发声的,他冷哼一声,撇撇嘴,“你他妈这不还是忍让吗?你他妈再忍,别人**就塞我们嘴里了。”他摇摇头,喷出一口烟气,“要是冷叔还在,绝对不会这样安排。你看你现在这样,我怕兄弟们都很难服你!”
这话火炮不爱听了,他可以忍受很多质疑,但时时拿冷叔压他,他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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