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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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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几个小时,他们便到了码头。

犬牙跟着一起卸货,将改良过的水果搬上小货船。

黑羽则回避地站在一边望着黑黢黢的湖面,看着探照灯远远地在另一个方向扫荡。

过了不久,犬牙招呼黑羽上船。黑羽一上船,就听得一个集装箱里传来了咳嗽。他瞥了犬牙一眼,犬牙没解释,把目光转开。

从鸦国到蛇国,走水路要宽松很多。牛头马面也借着湖面还没结冰,赶紧多运点东西。人也好,货也好,现在屯点钱就像冬日降临之前屯的白菜,能帮他们抵御萧条漫长的冬季酷寒。

黑羽和犬牙站在码头,船便晃晃悠悠地发动了。

前方是能看到零星灯火的蛇国,回过头来的鸦国却漆黑一片。

两人都没有说话,飘飘荡荡过了很久,突然一记探照灯扫过来,几名船员马上开始呼喝。黑羽紧张地转过头,犬牙却摁住他的肩膀把他压下。

“别管,别看。”犬牙说,说着拦住一个正在发枪的船员,从他手上多接了一把枪递给黑羽,“等会可能要跳,水有点冷,先活动活动。”

黑羽明白了犬牙的意思,再次转过头来。

身后的喧哗变大了,探照灯时不时扫过小船,令船上的人惴惴不安。犬牙听见铁链摩擦的声音,箱子推动的声音,还有船员的叫骂和低吼,最终是一记落水的喧哗声。

然后喧嚣渐平,船员又开始收枪。

他们放下了两只小船,把其中两箱真假参半的水果抛到船上。小船便拼命地朝外划动,向鸦国的方向回返,不一会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一个船员过来问犬牙,“跟不跟?”

犬牙眯起眼睛看了一下对岸,把枪交还给对方,兜里只剩老鬼的那把手枪,“还有多远?”

“十五分钟,绕过这边,等会他们会集中查我们这艘船,你们从码头侧岸可以上,”对方警惕地瞥了黑羽一眼,目光又转回犬牙脸上,“但冷得慌,你们自己看着。”

犬牙点点头,“那我走吧。”

船员想了想,又把枪给了犬牙,拍拍他的肩膀。

犬牙转而看向黑羽,问他差不多没有。

黑羽默默地点点头,跟他来到了船边。

两人一前一后地跳进了水里,瞬间被刺骨的河水冻得发僵。

他们在水里拼命地游动,心里十足紧张,就怕手脚冻得抽筋。但还好,两人的身体素质都不错,看着灯光在船只靠岸的地方越来越亮,心里的希望也越来越亮。

正如船员说的那样,码头上大部分警力都集中到大船的位置了。黑羽先爬了上去,又把犬牙拉了上来。然后两人迅速地撤离码头,往大路的方向跑。

其实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冷是一个很短暂的阶段。

高度的紧张让他们的肾上腺素剧烈地分泌着,冷风的吹刮只像薄薄的刀片在划,而真正的冷意是当他们放缓了步伐,并试着寻找可以搭乘的车时,才迟迟地再次填充了躯干和四肢。

他们走了一段,好不容易拦下了一辆运石料的卡车。上车之后犬牙用那把手枪抵了抵司机的后颈,哆嗦着嘴唇让他给他俩找件衣服换上。

司机似乎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了,也猜得出他们是从鸦国偷渡过来的家伙,骂骂咧咧了两句,丢了两件工作服过去。

犬牙赶紧把湿漉漉的衣服脱掉,换上了干燥舒服的一套。他连内裤都脱了,那内裤还是在流放岛洗得发黄的一条。他把两人的衣服拾掇拾掇,装进了塑料袋,等行驶到车辆更多的路上时,他让司机靠边,和黑羽跳下了卡车。

他们把衣服丢进了垃圾桶。

然后犬牙舒了一口气,笑着捏捏黑羽的胸口,道——“高兴点,住一宿要没什么大事,明天就过境了。”

但黑羽笑不出来,他脑子里充斥着集装箱里的咳嗽,落水的喧哗,船员的呼喝叫骂,以及犬牙先前对他的嘲讽和调侃。

他也待过那种集装箱,只是那时候他幸运地没被推进海里。

他走了几步,问犬牙,“我是不是很傻?”

“怎么说?”犬牙心不在焉地反问。

此刻犬牙正往一家小旅社前行,旅社的招牌一半亮,一半不亮。但亮的那一半写着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这就是犬牙最大的动力。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冬天的夜晚实在太冷了,还没尝到热水的滋味,心里头就已经暖了一块。

黑羽纠结了一会,那话他实在难以说出口。可是他真的很困惑,这困惑几乎让他迈不动步。

他从小被教育着要守卫国家,造福人民,可那么多年来他看到的是各式各样的罪恶滔天与分崩离析。他们确实走到了蛇国,可也没有用过任何一条应该符合规矩的方法。

如果为了要做一件正确的事,却必须以先做无数错误的事为代价,那“正确”不知道还算不算真正的正确。

何况——“如果黑石真的已经不在了呢?”

黑羽的声音很小,他怕声音一大,就惊动了灵魂中某一块沉睡的区域。

犬牙停住脚步,回头望着黑羽。他的鼻子呼出白气,看着像在吞云吐雾。

黑羽则低着头,两手插在兜里。

他确实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目标了,可是不确定的结果也越来越让他惶恐。他太在乎了,以至于一旦真相浮出水面,一旦黑石真的死了,他怕他会接受不了,怕自己会崩溃。

犬牙见着黑羽不跟,往回走了几步。然后用力地搂过黑羽的肩膀,把他一同往小旅馆带。

“找了再说,”犬牙道,“你脑子冻坏了,得先用热水洗一洗。”

犬牙又笑了,他呼出了更大一团白雾。

TB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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