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2 / 2）

可令人惊讶的是，那名医疗兵已经死了好一阵子了，而副队长腿上的伤也十足恶劣，伤口简单地扎起来，扎布却早已被鲜血浸透。

当医护人员报告医疗兵已死的情况时，副队长还愣了一下，继而立马暴起，扑到医疗兵身上。他说不可能的，他刚刚还敲着我的背，他有气了才敲着我的背，他真还有气，你检查一下，你们再检查一下。

但很遗憾，那名医疗兵不仅死了，还因为周围的低温，早已变得冰冷僵硬。他的胸腹都被打穿，没气的时间比副队长想象的提前。或者说他刚中弹不久，就已一命呜呼。

后来听闻副队长说，他们是在防线上中的弹，他一路将对方背回来，也知道对方伤势严重。他让小兵崽子压着伤口，又不停地和他说话保持清醒。到后来小兵崽子没力气了，他便让小兵崽子敲他，只要听得他说话，便敲一敲他的后背，以此来让他放心。

他是一直感觉着小兵崽子在敲他，或许也正因如此，才能让他忽略了自己的伤，以最快的速度把医疗兵带回来。他希望能救下医疗兵，但最终他救下了自己。

他呆呆地坐在那僵硬的尸体边好一会，才接过北风递给他的热水。

北风陪着他冷静，但无论北风说什么，他都回答得语无伦次。他无法接受自己仍然没有及时将其送回来的结果，毕竟是他背着医疗兵，他觉着他有这个责任。

尽管有时候在战场上，他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等到北风站起来时，他才突然苏醒似的抬起头，他说，营长，我研究了一下，是不是我驮着他，他的胳膊晃晃荡荡，一下一下地撞着我，我才以为他敲了我的背？

北风看着火光将副队长的眼睛照出不同的反光，他看到副队长眼里没有死亡的结果，只有死亡的原因，死亡的背景和节点。

冷风从窗子里吹进来，吹醒了又睡过头了的九万。九万起身，看到北风伫立窗前。

九万也瞥了一眼窗外，再瞥了一眼又多了几根烟头的玻璃缸。

九万说，今天雾大，就不去工厂了，再睡会吧。

北风点点头，把帘子重新拉起来。

他坐回了床边，半晌，他扭头问九万，他说你觉不觉得有时候信念才是让我们活下来的原因，那些从死人身上传承下来的信念，会让我们一直活着，哪怕只是惯性。

九万有点莫名，他睁眼盯着北风，而后轻笑，他说是啊，你看，你脱离战场那么久了，但我知道那些死去的东西一直活在你的身体里。

那是已经死掉的记忆，但又是一些无法随生命消散的东西。

窗外的雾浓得看不见街对面的草树，但北风知道它们就在那里。

FI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