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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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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枫起身为赵小姐和自己倒了水,他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你放心,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赵小姐说,“小韩心高,我给他找门路去新公司他不愿意。也是,夜场钱挣久了,哪里看的上办公室呢。”

赵小姐待韩峻安不薄,韩峻安要配置行头,卖了单反买衣服鞋子。赵小姐和他共事时就知道他喜欢摄影,一心疼从西服到手表都买了送他。韩峻安打算开酒吧,四处筹钱,赵小姐合同也没看,半借半送,在酒吧影子都没有的时候入了股,又介绍了几个投资人。

“他在圈子里混熟了,就和我分手了。现在他跟着的还是个男人。”

何枫听完这些,恹恹地说:他缺钱,可是并没有跟我提过。

赵小姐见他脸色不好,有点物伤其类,宽慰了两句,转身要走。她走到电梯口又回头握住何枫的一只手。

“弟弟,你知道了也好,早做打算吧。”

何枫整晚失眠,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继续去公司时,韩峻安还没有回家。他发了消息给韩峻安,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谈一谈。没有回音。再有关于韩的音讯是医院的电话。那时韩峻安已经看好了店面,租金和装修费都花了出去,但他这个准老板却死在了店的后门口。像每一个喝嗨了的客人一样躺在冰冷污浊的水泥地上,旁边就是人们酒后扔掉的纸巾,食物包装袋,以及呕吐物。直到快天亮才有人把他送到医院。

他进急诊的时候心脏停止跳动,并不是饮酒过量,而是肺炎。何枫想,即便自己赶到医院的时候韩峻安尚有呼吸又如何呢。他作为韩的同性伴侣,还是被背叛的伴侣,法律不认可,医院都不会允许他在手术书上签字。他们的关系比卓别林的默片更荒诞和悲哀。世人到了适婚年龄寻求伴侣,有法律的束缚和保护,那一层关系上又多了共同养育后代的使命,就算是搭火过日子羁绊总归要牢固一些。他和韩仅凭着年轻时一股冲动就离经叛道,原以为忠于了自我珍视了感情,这段粘附于他命运皮肤上一旦撕离二者皆皮裂血流的关系竟还是以这种结局告终。

所有的相依为命,少年心事,众叛亲离都没有意义了。出轨,消失,野心,爱和不爱在死亡面前都是失语的。他以为再次和韩见面时会是对峙的局面,也许自己会失控会发怒或者哭。但在尸体面前他毫无表情,再没有人和他对话了,他的眼泪也知道这一点,甚至连流出眼眶对功夫都省了。死亡是比其他伤害更沉重的大石头,把他对人生的爱憎,憧憬都压在了井底,再见不了日光。

“除了退回的租金和装修定金,我没有找到韩峻安其他的钱去了哪。投资人也一个个联系了他家人要钱,他姐姐打电话向我求助。我和他爸妈的积蓄都拿出来还钱,包括赵小姐的那份。”何枫说。

韩峻安去世后,黑咪也开始生病。何枫拎着猫包焦急地去各种朋友推荐的宠物医院求诊。几经周折,黑咪依然去天堂找他的另一个主人了。何枫十分失落,自己远比韩峻安照顾黑咪的时间多也更花心思,但是黑咪还是只认那个领他回家的人吗。

韩峻安去世后的几年,何枫忍不住会想,韩峻安这个人真的存在过吗,如果他是真的为什么走的这么悄无声息?还是他只是我为了和家里出柜臆想出的爱人?家里到底是因为我是同志放弃我,还是因为我是个精神病?

何枫的车支撑着开到了城区。在一座商场前,杨瑞锦等着他。在后座,杨瑞锦紧紧扣住了何枫的身体,几乎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去。他心疼又冲动地吻上了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他死了,或者你也可以当他没存在过。现在我在你身边”。他抓住何枫的手,“感受到了吗,别怕,我在。”

何枫:“不,他存在过,他不是空的假的。我用了五年要忘掉他。”他越说越轻,近乎呜咽。“可是你一出现,我就都想起来了。”何枫在后座上终于支撑不住,他倒下了,开始了沉睡。

杨瑞锦开着车思忖了一番,想通了一件事:他是没必要和死去的人吃醋的。就算韩峻安曾经一路陪着青涩酸甜的的小何长成了云巅的美人,又把他从高处摔下,碾的凌乱纷飞,那也是为他杨瑞锦铺路。他会一片片拾起何枫的碎片,扶着他直视过去,不再沉湎于伤痛的泥沼。

他去拿回了何枫的行李,换了家酒店住下。何枫躺在他的身边,伏在他胸前熟睡着,他做了梦中,乌黑微微睫毛颤动。杨瑞锦看着天上的星星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盐会化,灯会灭,星星会坠落地球的荒土,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消殒。黑暗里如果有人陪伴着,悲伤就不会那么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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