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线飞蛾》（2 / 2）

刚刚的亲吻并没有纾解李赫宰的情绪，他还在压抑着可怕的念头。他也没想到今天会撞到李东海和别人的亲密，他更没想到是，自己竟然会失去理智。

他当然知道这里是学校，不能做那种事，可他对李东海的占有欲，已经不知不觉地从床笫之间，进化到了日常生活中的每分每秒。他光是想想李东海用那张柔软的嘴，一开一合叫着别人的名字，对别人说话，就已经足够心烦意乱了。

更不要说，有人踏入他已经圈好的领地里，擅自亲吻了他的猎物。

李东海一口气跑到了操场上。

他努力不去回忆刚才的亲昵，可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并没有真的觉得恶心，也没有真的抗拒，只是这种事无论做多少次都让他止不住地羞臊，甚至他刚刚，还隐约感觉到了李赫宰的一丝醋意。

他之前一直不停地暗示自己，他和李赫宰的关系很单纯，只是肉体上的各取所需，可是他现在越来越不能忽略心底的感觉。他好像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在意他，也在意他是不是在意自己。

但这些他从未和李赫宰说过。因为他知道，李赫宰要的只是床伴，一旦他戳破了自己的心事，李赫宰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弃他而去。

（下）

李东海在操场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他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打算回教室看看家长会的情况。

从楼梯一阶一阶爬上去的时候，李东海又控制不住地回忆起刚才在这里发生的一幕。人好像越是想骗自己不要相信一件事，就越是会抱着一丝可怜的期待。

就像李东海现在一样。

他越是执着地告诉自己不能相信李赫宰亲他时空气中漂浮的是醋意，就越是卑微地期待是他在吃醋，说明他在乎。甚至还偷偷用“他只是不太懂表达”来替李赫宰的不够体贴开脱。

走到自己的教室后门的时候，李东海双手紧攥着校服的下摆，心里想着，就看一眼，就一眼就走。然后就鬼使神差地从后门上的小窗户偷偷看向自己的座位。

李赫宰今天特意戴上了眼镜，此刻正低头认真看着李东海的试卷，时不时还皱着眉，拿起笔在上面画着圆圈。

李东海在门外看得发愣，掏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李赫宰的照片。

坐在教室里的李赫宰，看起来斯文又稳重，全然看不出一小时前在自己面前的失控的痕迹。明明只比自己大了几岁，现在倒真像是自己的长辈一样。李东海突然想到，李赫宰也许再有几年就要继承家业，身上要背负无数人的期望，成为一个不再只能为自己而活的大人。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李东海总能回忆起李赫宰坐在自己座位上的那天。他曾经被那样的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盛情关怀过，即使日后见多了人情淡薄，想起那天的他，还是会微笑起来。

李东海仔细端详着刚刚拍的照片，左思右想，还是大着胆子把那张照片设置成了手机的壁纸。

教室突然躁动起来的声音打断了李东海的思绪，他把手机放回口袋，看到李赫宰还坐着没动在盯他的试卷。

李东海成绩平平，属于每次考完试在家长会上都从来不会被老师提及的那类学生，所以他也不懂李赫宰到底这么专注是在看什么。

来开家长会只是一时兴起，真的坐到教室里，李赫宰才觉得自己好像是和李东海有了些实在的关系，像是有一根绳子，第一次把分隔两端的两个人连在了一起，即便明知道这连接摇摇欲坠，可李赫宰还是发自肺腑觉得高兴。

“走吧，结束了。”

李东海走到自己座位旁边把试卷塞进包拎在手上，发现李赫宰还坐在座位上不动。

“在这儿就不叫哥哥吗？”

经过了一场家长会，李赫宰的情绪慢慢冷静了下来。聪颖如他，很快就想通了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因为其他人对李东海的示好而心烦意乱。

理由一旦被解开，他这段时间的言行便全都有了归属。

他之前不愿意去认真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者说是根本不敢思考。他给李东海带来的，好像只有伤痛。李东海从来不拒绝他，可他却害怕去面对这个“不拒绝”背后，究竟是因为身份关系，还是藏着一份和他一样的少年心事。

他希望原因是后者，他也需要是后者。

三分的模糊暧昧被包裹在**的外壳里，足够蒙蔽人的双眼，敲开才看得清，里面还有七分的真心实意。

李赫宰恢复成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好像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单手撑在桌上，歪头坏笑着看他。

李东海不想回应他的话里有话，转过身说道：“我回家了。”

李赫宰把书包从李东海手上接过来，揽过他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回去床上叫，也行。”

李东海扭头瞪了他一眼，发现自己的同桌正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他心里清楚这个距离同桌是不可能听清两人对话的，但羞耻心还是使他不可避免地染红了脸。

同桌是第一次在李东海脸上，看到像个人一样生动的表情。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赫宰，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做父亲的年纪，便指了指李赫宰，用口型无声地问李东海：“谁啊？”

李东海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背对着李赫宰，用口型回答了同桌的疑问：

“哥哥。”

回家路上，李赫宰沉默着一言不发，只专心地开车。李东海心里突然就有些害怕，他知道李赫宰还在气今天那个女生的事。犹豫再三，还是下定决心先开口解释，即便他对这份解释也没什么把握。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没什么。”

李东海说完一句又接着补了一句，偷瞄着李赫宰的反应，可他依旧目视着前方，没有回答。李东海实在摸不透他这位哥哥的脾气，他一不说话自己心里就又急又气，开口也变得歇斯底里：

“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你不是只会管床上的事吗？我都没有过问过，你带回来上床的那些女孩是什么人。”

李东海越说越觉得委屈，鼻子一酸，语调都扬了起来。他李赫宰凭什么管那么多？明明根本就不是正常交往的情侣，有什么资格干涉这些？

两人一路无话。到家门口的时候，李东海先下了车，李赫宰就在他五步之外的距离里小声地说了一句：“没上|床”，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失措和自责。

也不管李东海到底有没有听见，就跟在他后面进了家门。

到家以后，李东海没什么吃饭的胃口，草草吃过几口就回了房间。

他从书包里掏出今天的试卷，发现上面错的题目都被李赫宰在旁边写了一遍正确的解答，步骤完整，思路清晰。翻到最后一页，发现自己的名字旁边，被李赫宰又写了一遍【李东海】。

李东海专注地用手指摩挲着多出的“李东海”三个字，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艺术品，害怕太用力就被捏碎。

李赫宰——

应该是终于要回归他原本的哥哥身份了吧。

李赫宰就是在这时候突然打开了李东海的房门。他想了一路，还是决定找李东海谈谈。

李东海的手还放在试卷上，见人进门，惊慌失措地拿桌子上的书来盖住。

李赫宰从来没这么早就到李东海房间里来，他平时只会趁着深夜关了灯才偷偷进来。

李赫宰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他抱歉地笑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就看到李东海已经面目表情地走到床边，半躺着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李赫宰的笑容尚未完全绽放，就被凝固在了脸上。

李东海解开了睡衣的纽扣大敞着怀，他看李赫宰还保持着开门进来的动作没有靠近，从床上站了起来，假装平静地问道：

“不做吗？不做我睡了，很困。”

心里是想要的。

无关**，至少这种方式可以留他在身边。如果他拒绝了，他们就真的结束了。

李赫宰从他敞开的衣服里隐隐约约瞧见胸前的一片红肿。李东海好像永远有能力让人发疯，只消一点点撩|拨，就能马上变成他最强效的催||||情药。

李赫宰把人推回床上，抓住李东海的手腕按在头顶，整个人虚着力气压了上去。李赫宰边接吻边用身体轻轻地蹭李东海，李东海被吻得应接不暇，异物闯入时还是涌上一丝疼痛，李赫宰的手指却明显地放缓，像是在讨好一样。

熟悉的节奏，熟练的扩||||张动作，他能感觉到李赫宰今天依然是热烈又急切的。可又有点陌生，李东海凭空生出一种错觉——这份急切中出现了一点温柔。

“东海，我们东海，叫我哥哥。”

李赫宰换上自己的坚硬侵||||犯进去，一寸寸地离开再一寸寸地进入，顶||到敏感处还细细地研||磨，刺激地李东海低声叫了一声。

李东海闭上眼睛，咬了咬嘴唇，原本的痛感已经完全消退，全身只剩天翻地覆的快|||感，他舒服得颤栗，嘴上喘息着回应：

“哥哥…嗯……轻一点……”

“她凭什么亲你？你是我的，是不是？只有我能弄得你这么舒服。”

李东海的大脑已经不允许他去思索这句话的多余含义，他在外人面前再冷淡，都掩盖不住现在对李赫宰痴迷的神情。他整个人软成一滩水，腿无力地挂在李赫宰身上，哼哼唧唧着算是应答。

听说，沉溺在**中的人才像真实的人类。李东海就像一只美丽又脆弱的断线飞蛾，除了奋不顾身地向着他的光，哪里都飞不到了。

李赫宰是光。

李赫宰发泄完静静地抱着李东海，把脑袋紧紧地靠在他的旁边，温热的喘息全扑在李东海耳边。

他看着连耳朵都红得发烫的李东海，忍不住轻轻啄了一口。

“你是我的。”

李东海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李赫宰折磨疯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赫宰，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就是这样。你不要吗？”

李赫宰把手臂环上李东海的腰继续说道，“东海，不要让我呆在你旁边，否则我永远都是你的麻烦。你躲不开的。”

明明霸道的词句，语气里竟有点卑微。之前一直是李赫宰在一意孤行地主导他们的关系，可他却一直不敢去深究他的欲望到底是来自哪里。现在他懂了。

李赫宰没有再动，直到他发现怀里的人已经沉沉睡去都没有离开。

两个人就这样第一次一起相拥着睡到了天亮。

李东海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被禁锢在怀抱里，吓了一跳。

他猛地记起来昨夜，李赫宰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理智在拼命和他说着要逃开，可身体却诚实地没动。李赫宰这个怀抱太温暖了，他实在不忍心打断。

哪怕只能拥有一次也好。

李赫宰其实早就醒了。他醒的时候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按亮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拿到了李东海的。他看着手机愣了一会儿，又轻轻地放下了。

“起床吧。”

李东海意识到怀抱的主人已经醒了，于是率先开口打断了这个有些奇异的暧昧氛围。

刚刚坐起来，又被李赫宰一把拖回了怀抱里。

“再睡一会儿。”

“你该回去了。”

“东海，你怕不怕？”

“什么？”

“怕不怕，我们谈恋爱被发现？”

李赫宰这个问题问得过于直接露骨，李东海实在不能再装出听不懂的样子。

从昨天开始，李赫宰的吃醋，李赫宰的温柔，他在试卷上写自己的名字，还有他第一次没有留他一个人在冰冷的床上醒来……种种细节在李赫宰这句话问出口的瞬间，全成了李东海得知他心意的佐证。

因为这句甚至算不上是告白的话，李东海心底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飘飘然欢呼雀跃，虽然还是习惯性地隐隐约约有点拿不准。这哥到底是不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像平时捉弄他一样。

“李赫宰，你……”

李赫宰把李东海的手机举到他面前，手指点了点屏幕上自己的照片，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李东海还想解释什么，却被李赫宰的唇堵住了嘴。

“对不起东海，是我先喜欢你的。”

感谢欲望，还好有欲望，在奔向死亡的路上，才能酝酿活着的光。

Fin.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