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好》(2 / 2)
生者希望得到慰藉,逝者想要走得安详,所以永远少不了做这份儿工作的人。
无论这份重任,是不是交在了他们身上。
“想什么呢?”,李赫宰敲了敲正在发呆的李东海。
等李东海被敲得回过神儿来,才发现新同事已经去休息了,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李赫宰两个人,他站起来,刻意清了清嗓子,“没…没想什么啊。”
李赫宰察觉到他脸上泛起了可疑的潮红,把人拉进怀里,小声贴着他耳朵坏笑问道,“是不是想起来…你第一次进整容室的那天晚上了?”
李东海嚷嚷着作势要挣开李赫宰的怀抱,急吼吼地离开了办公室。
05
在休息室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就来了通知,说楼下的遗体告别仪式结束了,需要他们将遗体入棺。为了保证遗体的平稳入棺,至少需要他们三四名整容师一起稳抬轻放。
这边他们刚刚结束,又一具需要整容的遗体被推进了整容室。
李东海和李赫宰一起合力将要举行告别仪式的遗体从冷藏柜里搬运出来,迅速核对了一遍身份信息。
“车祸?”
李赫宰一边迅速戴上口罩和手套一边询问着。
“对,”,新同事也已经熟悉了工作流程。
李赫宰大致观察了一下,由于逝者是非正常死亡,面部受损非常严重,皮肤凹陷,骨头完全错位变形,从外面看起来全是可怖的伤痕,需要他们做修复才能看得出生前的样子了。
“车祸撞击太厉害了,家属刚刚在外面哭着说这根本不是自己儿子,他们估计也是接受不了这个样子。”,李东海也麻利地换好了操作服,把修复工具递到李赫宰手上。
除了面部受损,因为医院的紧急抢救措施,逝者的身上也都遍布着插拔管子的乱七八糟的痕迹。李赫宰先用酒精棉絮给遗体进行了一遍整体消毒,接着盖上毛巾准备冲洗。
“有生前照片吗?”,李赫宰举着水管,一边冲洗一边问李东海。
李东海点了点头,把手上的工具递给新来的同事,“有,家属刚才给了,我去拿。”
李赫宰和新同事配合着,细致清理了一遍又一遍遗体上渗出的体液和身上的污秽残留物。
到了面部缝合修复的时候,李赫宰始终紧皱着眉头。他想尽量还原逝者生前的样子,至少也得让家属认得出来模样。可损毁如此严重,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李东海在旁边看出了他的犹豫,“不太好办?”
“嗯。”,李赫宰眼皮没抬,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对照的修整工作大概进行了十个小时。因为全程精神高度集中,所以全部完成以后三个人几乎都筋疲力尽。李东海给逝者穿好衣服,熟练地在他脸上打上粉底,抹上腮红,简单画了个淡妆。
像睡着了一样安详地离去,可惜,那得是经过了遗体整容师的手之后才会有的样子。
“叫家属过来确认一下吧。”,李赫宰摘掉了脸上的口罩,揉了揉僵硬的肩膀,走出整容室对服务组的同事说道。
过了一会儿,已经哭得不成样子的家属被搀进了整容室里,她只看了遗体一眼,就跌坐在地上,停住了哭声,嘴里喃喃自语地念叨,“儿子…这才是我儿子…这才是我儿子啊…”。
再次核对过一遍身份信息,确认无误后,他们几个人再一起把修复得完完整整的逝者推进升降机,让他体面地到达追悼厅,和家属们进行最后的告别。
李赫宰和李东海在追悼厅的门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声音,才并肩转身离开。
他们换下了操作服,回到那个狭小的办公室里,闭上眼睛,给了彼此一个长久的拥抱。
06
“不要随便和别人握手。”
这句话,李赫宰曾经在课堂上听老师说过无数次,后来他也对一批一批新来的同事们说过无数次。
有时候很多人表面上说着不介意,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忌讳,时间长了,他们索性也就不再主动去自讨没趣。所以他们从来不随便和别人握手,不随便打招呼和告别,不参加任何亲戚朋友们的婚宴聚会,甚至很少向陌生人提起自己的职业,即使有人问起也只说是普通的公职人员。
活得像两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唯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李赫宰却喜欢把手紧紧地和身旁的同行人握在一起,孤岛靠近另一座孤岛,也足够取暖过冬。
他们共同见过的生离死别太多,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宇宙宽广无垠,时间一刻不停,日子平淡无奇,梦想卑微渺小,他们生而为人,沧海一粟。
“今天累了吧,想吃什么?”
“都行,煮面吃呀,吃完早点睡吧。”
一阵寒风起,李赫宰点点头,帮李东海把帽子从衣服后面拉起来戴好,嘱咐道,“天冷了。”
回家路上,三言两语,点点星光,携手相伴。
这一辈子能握的手不多,你要握好,别放开。
07
生生不息和后会有期都是动听的谎话,离开不是为了什么更好的重逢,来就是来,去就是去。
来去的体面与否也都由不得自己。
除了爱,人其实什么也做不到。
Fin.
写这个设定不是故意想恶心大家,也没有不尊重哥哥们的意思。如有冒犯,可以骂我,我都接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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