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走失广播（2）（2 / 2）

他握着妈妈有点凉的手，轻轻地哼唱。他唱“妈妈啊，快开花。妈妈，豆豆想你啦。”

不成调，童音稚嫩。小护士来查房，她刚毕业。刚来这里工作，每天只能做最简单的工作。她每次看到豆豆都会偷偷抹眼泪，会给豆豆带一两块甜丝丝的巧克力。

江豆豆喜欢那个小护士。

后来江豆豆要出院了。他捧着爸爸给他买的一大盒巧克力递给小护士。江豆豆对小护士说：“护士阿姨。以后豆豆不能天天给妈妈唱歌了，我把巧克力都送给你，你能不能替我唱歌。”

“为什么要唱歌？”小护士问江豆豆。

江豆豆认真地说，“爸爸说了，如果妈妈听到我在唱歌。就知道我很想她了，她就会努力开花。然后努力醒过来。回来找我。我们一家就又生活在一起了。”

后来江豆豆回学校上学了。后来江豆豆住在奶奶家了。后来江豆豆再也没见过妈妈了。

医学上有很多奇迹，“爱与感情唤醒植物人”的奇迹并不罕见。但幸运女神并不眷顾江豆豆一家。

江豆豆的妈妈死了。死在医院，死在新旧交替的时候。没人知道她为什么死了，她就像是在那个时刻恍然明白了自己没办法回到家里陪伴孩子一样。没有突发疾病，没有外力帮助。江豆豆的妈妈就在那一刻离开了人世。查不出原因，但她就是停止了呼吸。

但江豆豆还不知道这事儿。

他委屈巴巴地站在水房里拧外套。因为外套湿了。

矮蛋猫在门口。大冬天的，他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抖如筛糠。但还是坚持猫在门口。悄咪咪地盯着那个趴在水房地上的女人。

三天前，他突然能看到的那个女人了。

那天他和江豆豆一起从公园往家走。路上看到了一头拉着水果车的老牛。矮蛋比江豆豆还淘气一些。他趁着水果摊主打电话的时候，狠狠地给了老牛屁股一脚。然后回家的时候被一块石头绊倒，差点掉到井里去。

他爬起来的时候，就能看见江豆豆身边的那个女人。

神情麻木，脸色苍白。头发特别特别长。还……飘在半空中。

矮蛋知道。那是鬼。

江豆豆身边有鬼。他不敢跟别人说，但他也不敢跟江豆豆继续玩了。

可是江豆豆是他的好兄弟……那个女鬼要吃江豆豆。矮蛋不能看着江豆豆就这么去死……

江豆豆在拧衣服，矮蛋颤抖了一下，因为室内的气温更低了。并且他看见趴在地上的女鬼动了。

女鬼的两条腿好像断了，她满头满身都是血。爬动的时候两只胳膊撑起上身，托着沉重的双腿缓慢前行。留下一路血迹。她的头发上有大片大片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头发与头发黏连在一起。露出小半张脸。脸上扎着玻璃碎片。一动还会掉下来一部分。

她像是死于车祸。

女鬼爬到江豆豆身后，她用左手支撑着自己，抻起上身，要用右手去够江豆豆的脖子。就在她那满是鲜血的手即将触碰到小男孩幼嫩地皮肤的时候，一张和江豆豆有五六分相像的、女人的脸出现在江豆豆的后背。

脸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女鬼的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