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艾瑞娅其实并不难找,她虽然常年都不在她的神殿里待着,但是这里毕竟是她歇脚的地方,里面还住着她的女儿,所以如果有事要找她,去神殿就好了。
在此之前,忒弥修斯从未尝试过这个途径。艾瑞娅在地面
到底做些什么?他其实不太清楚,他真正醒过来时是在战场上,然后艾瑞娅就把他送回圣山和还蹒跚的安媞作伴了。他在朦胧的时候作为一朵备受偏爱的波斯菊跟随她征战,所以他总是会下意识认为艾瑞娅总是一个在到处打仗,小到两个城邦之间的零碎争斗,大到两个隔着海湾的国家之间你死我活,那样的情形总是凶险的,所以他从来不会主动去联络艾瑞娅。
安媞在小时候总是闲不住,就会在去触碰神殿里寄宿着艾瑞娅神念的那座喷泉,看着艾瑞娅显化身形,然后又用她的手或者脚丫去逗弄,掬一捧,泼一把,那身影就动摇几分,然后无奈地对她说道:“安媞,这样是抓不到妈妈的。”
忒弥修斯一直扮演一个在安媞身后看顾的角色,他只会小心避免安媞落进水里,哪怕喷泉水其实根本不可能淹死一个神裔。
安媞和不爱出门的忒弥修斯不同,她诚挚地享受着一切热闹快活,所以没有特意告知她的情况下,等待忒弥修斯的只是一座空无一人的神殿。
负责看门的雕像当然认得他,放下了手中的箭矢,为他让开了通道。忒弥修斯轻车熟路地直奔喷泉而去,艾瑞娅出现得很快。
“忒弥,没想到居然是你在叫我。”艾瑞娅笑着说,“这还是你头一次单独在这里见我。”
“有一些事情想问你。”忒弥修斯低下头拨弄了下水池,“艾迪欧说的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艾瑞娅静静看着他玩水,这画面实在稀罕。忒弥修斯的自律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而且他不懂得避讳,他会对安媞说出堪称溺爱的话语,也会自然地冲着艾瑞娅表达他的孺慕,如此这般在谈话时不自觉地避开视线,用玩水的方式转移注意力……艾瑞娅叹了口气。
“你想问我什么?”她大概心中明了。
“爱情是什么感觉?”忒弥修斯停下动作,但离了他的拨弄,水波仍然因为喷泉的运作而跌宕不停,所有剪影都被切割成细碎黏连的片段,“安媞说我是一时的盲目,艾迪欧又说我的确陷入了爱情。”
“他还告诫我,要我警惕……”忒弥修斯歪头看着波动的倒影,像是自言自语,“可是又如何确定他说的那一切的确是值得警惕的?爱情如果真的如同我现在感知到的一样不可捉摸,还到来得如此莫名其妙,那我如何肯定,未来它的崩塌不会是不可预见的猝然?”
艾瑞娅慈爱地看着他。尽管她在不久前还因为狄兰诺胆大妄为的作态而与他打了一架,还因为些许轻视而被他用诡计赢下赌约,就此对他有了些偏见——但她爱忒弥修斯,她的半子。
她如何忍心去诋毁一个孩子初生的爱慕。
“阿米果呢?你问过他吗?”
“没有。”忒弥修斯抬头,对她微微一笑,“但我想他已经告诉我了。”
——也并非所有人都会背叛。
“或许他们说的都对。”艾瑞娅想要抬手摸摸他的头发,“但是,你来问我,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
忒弥修斯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什么?您不是……”
“是的,”艾瑞娅点头,“爱情,正如你所说,不可捉摸,莫名其妙。我从未如你们这样思考过,我爱上安德斯的时候,自然而然的,那种感觉就让我坚信那是爱情,而后我也从未考虑过他的生命如此短暂,我又要如何面对他逝去之后的日子,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不再爱我,或是我不再爱他会如何。”
说着,她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来了,嘴角的笑容越发柔软,如同将要融化的蜜:“安德斯也没有问过我这些,他总是这样——热烈地生活。他说他小时候摔下山崖,挂在了树枝上,在险些饿
死的时候被路过的猎手发现,才侥幸存活,所以从此以后的每一天,都是他的侥幸。”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他能如此吸引我的秘密了。”
一切都是侥幸——因为侥幸总是不能长久,于是本不该得到的长久就成了最侥幸的幸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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