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十分钟不到，忒弥修斯就和狄兰诺回来了。

令人诧异的是狄兰诺竟然乖乖地跟在忒弥修斯身后，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模样——甚至还有点莫名的喜气洋洋——但这个殿下可不是什么甘为人后的，连克罗诺斯都没法让他这样心甘情愿地跟在屁股后面。

波塞冬看着狄兰诺那副得意的样子就心气不顺，眼下这样分明都是他做的好事，怎么骂全是他挨，狄兰诺那臭小子既不领情，居然还敢这样嚣张，于是愤愤地对安菲特里忒嘀咕道：“明明都是我的功劳，不感谢我也罢了，这算什么？而且我也可以跟在你后面啊，这有什么好炫耀的。”谁还没个伴侣了？

安菲特里忒哑然失笑。也不知道克罗诺斯知不知道自己的血脉里还流淌着这样的性情？简直可以说得上傻气了，连感情的事儿都处理不好还要嘴硬死撑，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为君为主的英明。又或许其实这几兄弟令人啼笑皆非的性子都来源于神后？

“你还好意思说是你的功劳。”安菲特里忒看艾瑞娅脸上连点波澜都没有，眼神平静得可怕，就知道这位女神该是气得快要爆发了，狄兰诺待会儿可好过不了了，“求求你安静一点，什么也不要说、不要做，这就是最大的功劳了。”

波塞冬气闷地冷哼一声，彻底安静了。

本就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其他神祇见状离得更远了，谁知道波塞冬因为什么发脾气，难道是因为看见自己弟弟那副模样生气了？不论如何，他们得离得远些，免得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发起疯来，叫他们无辜遭殃。

而另一头，忒弥修斯叫住了准备几乎说得上迫不及待的艾瑞娅，翻手间一个银质的天秤静静浮出，是律法神殿的神器，誓约天秤。

艾瑞娅挑眉：“这样也好，免得这小子赖账，待会儿哭着求我手下留情。”

忒弥修斯摇头，好像只是对这局面过于无奈罢了，他叹息道：“两位把手放上来吧。”

银质的天秤触感冰冷，手一放上去，即使是狄兰诺和艾瑞娅竟然也不禁在心底涌上一阵颤栗——并非恐惧，而是对某种至高真理本能的敬畏——与此同时，丝丝金色丝线从偏向暗沉的银器内里钻出，缠绕上两人的手腕挽了个简约的图案，转瞬没入其中。

一个状似遥远又近在咫尺，分不清男女老幼的声音无波无澜地在他们二人脑中响起。

“誓约成立，今胜利战神艾瑞娅与雷电之神狄兰诺约定于海格力斯之柱进行生死决斗，仅限此二神参与决斗，以二人一方死亡或决斗被外力干扰终结。”

狄兰诺突然笑了一声。

“笑什么？”艾瑞娅鄙夷道，“害怕就赶紧求饶，一旦开始，我可不会给你留什么脸面。”

“我知道，就算是克罗诺斯站在这里你也会照样如此，”狄兰诺正色，“不过我可不是克罗诺斯那个草包，这场决斗你赢不了。”

说完，这针锋相对的二人对视一眼，浓烈的战意几乎要迸射出双目，两人一个化作电光，一个化作剑光，争先恐后地步入海格力斯之柱的包围，好像连进入比斗场的速度都是他们攀比决斗的一部分。

高耸的海格力斯之柱似乎上无终端，下无尽头。

足有几十人环抱粗细的柱体深深扎根在地下，柱体并不光滑，也不是圣山上流行的那样洁白如象牙，而是凹凸不平的石柱，靠近了仿佛还能察觉一股肃穆寂寥的深海气息。这两根神柱是创世神盖亚从直布罗陀带回的神柱，插入此处，由此分界，进一步为众神安居之所，退一步则是众神征伐之地。

曾经胜利战神艾瑞娅不堪神王克罗诺斯之扰，欲远离圣山，前往征伐，被克罗诺斯在此处截住去路，二神一言不合，展开了一场长达十天十夜的争斗，附近的山头都被削平，青翠崇山变作焦黑平原，连坚不可摧的海格力斯之柱上都因此被刻上了伤痕。

而今日在海格力斯之柱前，克罗诺斯之子狄兰诺又再次迎战艾瑞娅。

众神眼见二神分立两头，窸窸窣窣地离得更远了些，好给他们空出战场。

“准备好了吗？”艾瑞娅手中的长剑抬起，金色的巨大剑影覆盖其上，几乎占据了半个战场。

狄兰诺不作声，只是转眼间就有黑云压阵，滚滚雷电在云层中翻动轰鸣。

艾瑞娅冷哼一声，脚下的土地轰然崩裂，众神只觉眼前一花，再看过去她已经奔到狄兰诺面前，巨大的金色剑影正劈头砍下，骇人的神威哪怕远观也仿若是巨山天降，要将人压得粉碎！

离得最近波塞冬也不例外，只是他没觉得这威压如何沉重，倒是呼出一口恶气，幸灾乐祸道：“这小子可算是捅着马蜂窝了。”

安菲特里忒白他一眼：“就算是马蜂窝也是你捅到的。”

而场内的狄兰诺并未躲闪，傲慢的神祇抬起手，漫天的雷电受到召唤，嘶吼着缠绕上艾瑞娅神力化形的金色巨剑，化作恶龙企图吞噬与之相比娇小的女神。

轰轰烈烈的雷电爆裂四窜，即使隔着坚实的铠甲，也有一股致命的麻木直窜到艾瑞娅头顶，如果换个人在这里，或许已经当场被劈成了焦炭，最次也要行动不便了。但可以和克罗诺斯对抗的女神却只是停顿了一瞬，手臂肌肉发力，雷电形成的锁链竟然不堪重负，轰然断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