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秘密（2 / 2）

一周前，张起灵发了条微博。

麒麟張：天真牌冰淇淋，很好吃。

还唯恐天下不乱似的，附加了一张吴邪睡梦中的照片，里面的吴医生躺在张先生家King Size的大床上睡得正香，凌乱的发丝微微湿润，像是刚洗过，吹了大半干，只剩下最后一层朦胧的水汽；暗蓝色的床单和被子，裹着个白白嫩嫩的睡美人，只是整张脸都恰到好处地被惯用的猫咪图案给遮掩住了，让人无法窥探，心里痒痒。

睡美人的一只手按在胸前，攥着某只手不肯放，还似有若无地用脸颊在对方的掌心蹭着，下颔线条牵扯出细瘦的颈部，露出锁骨处一点暧昧的红色。

仿佛处处都完美无瑕的抓拍，简直把色气和纯真这两种天差地别的要素完美结合在了一块儿。

就连吴邪都不禁赞叹此人的拍照水平……如果照片里的主角并非自己本人的话。

这叫什么？

本以为就算没有刻意隐瞒，好歹还没正式出柜，放社会上就是和他人无异的人肉皮囊。谁曾想……原来有几百万女生连他和他对象的初夜时间都一清二楚？？

吴医生只觉得嗓子干涩得紧，实在是后悔上床前没喝口水。

他算是发现了，张起灵这种人根本没有什么“秘密”的概念，在他眼里，除了职业需要他保密的内容以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不算秘密，怕不是只有说出来和懒得说的差别。

如果他一本正经为了自己有病这种事儿稀里糊涂想和张先生争执，恐怕只有被按在床上拆骨头的份。

吴邪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手机屏幕在十五秒后自动黑了，一室皆黑。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人类的眼睛只需要非常短的时间就可以适应这种毫无光亮的环境，慢慢地，他所看到的所有的物体都开始有了轮廓。

和当初的三百来天截然不同的是，这一晚，他没有噩梦，没有惊醒，不借助药物就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六点左右太阳初升吴邪悠悠转醒的时候，他的嘴角甚至扬起了一丝弧度。

安全感。

这种，自己喜欢的人赐予的，无上的安全感。

张先生从没有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质问吴邪，“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在昨晚以前，吴医生是焦灼地恐惧、却期待着这么一刻的。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深吸一口气，尽量大大方方地把憋在心头好久的话说出口：嗯，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有病，还病得不那么那么轻。说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强迫症你知道的吧？现代人嘛，多多少少可能都有一点强迫症的，而我只是比大多数人偏执了那么一丢丢，虽然不至于到要住院的地步，但它始终死死纠缠着我，以至于我得吃药，得接受心理咨询，而不能活得和正常人完全一样。

亲情以血缘维系，友情建立在相互理解的基础之上，可是爱情的本质却是诸如多巴胺、荷尔蒙之类的化学物质作祟。

起初碰见张先生时他很庆幸，自己居然没有患上抑郁症，不至于连喜欢一个人的能力都大打折扣。可在一起之后，到底是自卑了。

他失去了亲情的荫庇，友情则不足以支撑整个世界，终于在爱情之中寻回了安全感。

于是在今天开始以后，吴医生掀开了亲手给自己的身体覆上的白布，重回光明的笼罩之下。

吴医生打开随身携带的小记事本，前面半本记下的大多是哪些病人、何时动手术、心脏的康复情况等等，后面才开始有一些关于儿童常见疾病或是记下备忘的东西。其中有一页的页角处写了“秘密”二字。他将上面原有的一行字重重划去，重新写道：

【10月23日，我爱上了他。】

一年霜降又至，南方的春秋总是模糊不清的，前阵子还受秋老虎折磨，转眼温度就一降再降。衣柜里有从头到脚都完全相同的几身衣服，他随手取出一身穿戴规整。

龛台附近有经久不散而残留的浓浓的香灰味，他站在台前与遗照里的夫妻对视，“爸，妈，我可以出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