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硕鼠硕鼠（2）（1 / 1）

玄鸟面上镇定自若，手上却已经忍不住检查起了袖里乾坤中装着黄狸猫记忆的匣子的封印，封印完好无缺，被他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的记忆也还被关在盒子中，没有缺少任何一片，因此玄鸟不由得更加惊慌失措地看了黄狸猫一会儿，盯着一脸波澜不惊问它：“为什么想叫这个？”

黄狸猫看不出来这只鸟心里一片兵荒马乱，他端正地坐下，用爪尖挠了两下地面，随即意识到这样好像不太优雅，又用尾巴尖盖住了自己的白爪子，小声地“喵”了一下，说：“好像有人这么叫过我。m.biqugexx.net”

玄鸟望着他，最后忍不住化出原型用温暖的翅膀盖住他眼中的黄狸猫崽子，两只锋锐过头的爪尖在地上留下了一排巨大的洞，然后小心翼翼地抓住了黄狸猫的后颈，带着它振翅飞了起来——

玄鸟外形似凤凰，他在日色下从天际翱翔而过，引得了几个农夫的惊呼，旋即被当做祥瑞上报两广总督府，此事正逢清廷为在东北土地上大打出手的日俄两国头疼不已之时，因此两广总督去函军机处邀功的电文没有惊起半点波澜，只有已经胜任军机处军机大臣的顾令君看到了这本奏折，并把它按下不提，只暗中派人打听“凤凰”的消息。www.biqugexx.net

玄鸟带着黄狸猫在一处牌坊上停了下来，此处许是因战乱被人遗弃，牌坊之内都是年久失修的房子，看起来各个摇摇欲坠，只剩几户看起来老弱的人还居住在这里，院中晾晒着几件破衣。

黄狸猫娴熟地从牌坊上跳下来，低头盯着自己的白爪子上踩到的黄泥，伸爪在牌坊上胡乱蹭了蹭，玄鸟则收起翅膀化为人形，站在牌坊之上举目眺望了片刻正在西沉的金乌，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辈……如何插手人间事？”

这处牌坊内住的人家全都姓黄，前些年因为畏惧战乱而逃离，只留下了几位行动不便的老人，黄狸猫仰着头疑惑地叫了一声，不解的问他：“既然行动不便，是怎么活到今日的？”

“这有一只黑脚信天翁，”玄鸟说，“老朋友了，来见一面商量点事情。”

黑脚信天翁从海上叼了鱼回来，一声不吭地把鱼扔到案板上，用爪子勾着菜刀剁掉了鱼头，然后熟练地刮起了鳞，玄鸟走过去敲了敲窗框，和他打了个招呼：“忙着呢？”

而黄狸猫早已经循着味道蹲到了案板旁，睁着金色的圆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鱼。

它不知道玄鸟带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留在脑海中的知识仅仅足够它判断出他们在商量如果战乱这样继续下去，妖怪们的出路在哪里，却不够理解他们打算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但它还是觉得玄鸟口中提到的几个人名非常耳熟，黄狸猫一时没心情享受信天翁送给他的小鱼干，放下鱼干就绕着玄鸟总来总去，用头拱他的胳膊，试图从他口中听到更多的熟悉名字。

他们就在这个落败牌坊中住了下来，黑脚信天翁每日除了照料老人就是单脚立在屋顶上向海上眺望，玄鸟时常缩在房中写信，偶尔出去飞一圈，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不见踪影，只有黄狸猫无忧无虑地四处撒欢，一只猫上蹿下跳，扑蝶捕猎，只有在听到过去熟悉的名字时才会出现一点愣怔。

玄鸟自从发现黄狸猫似乎还留着一些过去的记忆后就不再着急让它找回自己的修为，他不忍让黄狸猫一朝清醒就面对自己一腔热血付诸东流的局面，想着再过几年等形势有所好转再开始教它修炼，宁可叫他看到物是人非而存有一线希望，也不能叫他能重见故人，却举目茫然。

因此黄狸猫恢复妖力重新能化为人形时已经是1919年，各地军阀割据，中央则在北洋军阀统治下，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中国外交官顾维钧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这是中国第一次拒绝罗列了列强无理要求的条约，随后不久，苏俄宣布放弃沙俄时期对华的一切不平等条约和俄在华特权与利益，国内一切虽然混乱不堪，百废待兴，却有着勃勃生机。

顾章爱极了这一切。

他拿回了自己的记忆和舟承山的短匕，舟承山已去三十年，黄狸猫已经从失去他的伤痛里走了出来，看到匕首不会再流泪，他花了数年和玄鸟商燕讨论妖管委——当然那时候叫总理精怪部——的结构和责任，然后带着短匕前往黄埔长洲岛的黄埔军校参军，并于此结识了留德归国的邵清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