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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佟特助

佟宝玉觉得秦宁远同志生来就是来克自己的，区区一句话，哄得他出门之后一整天都在晕乎。收拾东西往总裁办公室走的时候，他被调往秦宁远身边当特助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大伙儿都来恭喜他。

——高升了啊！

——什么时候搭上的啊？

——苟富贵，勿相忘！

佟耀嘻嘻哈哈应着，虽说也忍不住唾弃自己没出息，可到底心头那种自个儿被陛下翻了牌子的窃喜感还是更强烈了。送他走的时候，大家都笑呵呵的，胡曼眉间却有几分不甘不愿，不过佟耀没有在意，毕竟他那会儿只觉得的此番际遇自己也着实料不到，自己也没有必要和任何人解释自己的去留。

之后到了总裁办最初的入职工作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和秦宁远身边的人脉搭线认熟脸儿，除此之外佟耀平时主要跟着赵秘书学如何主管行政工作，也就是负责秦宁远的日常安排、组织文字材料、联络沟通，还有管理秘书组的事宜。

也不知道秦宁远存的是什么心思，直属的总裁办一帮秘书大都是年过三十的已婚女性，分管文档、票务、后勤等等方面。佟耀头一天一进门一边听着赵秘书介绍环境，一面看着那些姐妹的脸庞，就有种回家的感觉，他又是大观园里独一份儿的男孩儿！

于是忍不住低低骂道：“妈的，这宿命是逃不脱了啊……”

“你说什么？”赵秘书诧异了一下。

佟耀忙不迭放出笑模样，道：“没什么，小赵姐，我就是想问问总裁办这么多人，不会就我一个男孩儿吧？”

“怎么会呢？”赵秘书微微笑，“还有一个。”

佟耀松了口气，然而等他见到另一个男同胞，却被迫明白了什么叫做“相见争如不见”，因为——那个男孩儿就是之前那个总裁办的小gay线人龚凌尘！

这位仁兄长得甚是清秀，几乎是总部所有女性同胞的闺蜜，他面对秦宁远的时候完全不敢有什么出格举动，但私底下毫不掩饰自己的花痴程度，尤其对着人畜无害的大好青年小佟特助，更是截然换了一副面孔。

“诶我说，你能别看我吗？”佟耀咬着后槽牙一脸忍耐，被龚凌尘托着腮用不灵不灵的大眼睛瞧得嘴角直抽抽，“你都看了我俩小时了都……”

“不能，”龚凌尘断然拒绝，转而口吻病弱西子道，“你知道么？这总裁办总共有一千六百七十一块砖石，其中五十三块都有了细碎的裂纹，每一块我都数了无数遍，直到今日，你来了……”

“……真的有那么多块儿砖吗？”

赵秘书无言道：“别听他胡扯，他《甄嬛传》看多了。”

佟耀一头黑线转回头，心说这他妈还不如全是姐妹呢！

不过除了这让人蛋疼的性别比例之外，小佟特助的人生体验算是得到了极大的飞跃。他向来知道这些有钱人生活的圈子和自己天差地别，但没想到天差地别得这么厉害，随着秦老大出入酒色场合，眼见着随便一瓶酒就是几万块出了去，他一个穷鬼心尖儿都在抽抽。什么叫花天酒地，什么叫泼天富贵，佟耀这也算是有所体会了。

初入这种纸醉金迷的世界，但凡是个人，都不免有点目眩神迷之感。尤其是坐在秦宁远身边，几乎等同于呆在权力中心，日常待遇都与众不同。

那天在和一众供应商开商业房产投资会，与会的人颇多，开到最后一大堆报表要算，秦宁远行事讲究速战速决，干脆叫人订了饭送来，手下的人都熟悉他的作风，也都想着早点完工，于是一位后勤负责人去办。

不到十分钟，饭就来了，于是开吃。

秦宁远坐得离门口近些，从无比殷勤的负责人手里拿了一盒饭，也没留意负责人的神情，顺手就递给里面做记录会议的佟耀。

结果佟耀打开盒盖一看，里面竟然铺得满满当当都是拆好的蟹黄、蟹肉和鲍鱼。他愣了一下，转头去看秦宁远的饭盒，发现竟然就是普通的小炒肉。转头望着看着自己的一脸惶恐的负责人，佟耀简直无语——

叔叔诶，您要拍马屁不能拍得靠谱一点吗？！

秦宁远看他鼓着腮帮子神色不对，瞥过来看了一眼，登时失笑，然而他也只是冲佟耀说了句：“吃饭。”

佟耀于是只能埋头尽量幅度小些，无比别扭地吃了一顿绝无仅有的总裁专享餐。

开完会回去的路上，佟耀靠在后椅上捂着肚子直叫唤。

秦宁远看得好笑，道：“你怎么了？”

佟耀一脸悲痛道：“那位负责人给的分量太实在了吧？”

“你也没必要非要吃完。”

“不吃完留着罪证，万一让其他人发觉咱们搞特殊待遇不好啊。”

“你倒是想的挺周全。”秦宁远心里熨帖，转眼瞧着他，“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搞特殊待遇？”

“您要是喜欢，当场不就说出来了？”

“挺机灵的。”

“那是。”佟耀不免得意地吹了吹额发，又道，“不过我刚才吃饭的时候想了想，有些人应该还就喜欢这个，虽然会当场指出来，说不准还会训那个负责人一顿，但心里其实是享受这种特别的，那个负责人要是不这样搞特殊，才是不上道。我估计那个叔叔都做好了被消遣一顿的准备了，这年头大家出来混口饭吃都不容易啊。”

佟耀说完没听到回应，转头就看到秦宁远一脸孺子可教地看着自己。见他望来，秦宁远道：“我没看错，你果然适合做公关。”

佟耀捂着肚子，望天嘀咕：“其实，我觉得我更适合做另外一个工作。”

“什么？”

“公关面前加个男字。”佟耀眼角眉梢堆砌着笑意，小声得很也得意得很。

秦宁远愣了一下，好笑又好气道：“行，那天我觉得你用不顺手了，就把你往日本歌舞伎町一送，以你的姿色保证能做到俱乐部的顶级牛郎。”

“求之不得。”佟耀献宝地一拱手，“多谢老大称赞。”

“小混蛋。”秦宁远笑骂。

这是佟耀遇到的第一次，而类似被讨好搞特殊的事情后来简直数不胜数。佟耀看得越多，对秦宁远的腐败生活真是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可羡慕之余，他却也深觉这日子不是人过的——今天香港、明天无锡、后天北京，赶明儿国际业务正式拉开了帷幕，这位老大估计还得化身全球飞人，隔三差五去一趟非洲。佟耀暂时只负责敲定他岛内的日程与集团内部稿件整理，在总部应酬访客，不参与出差活动，都累得不行，真不知道这样高强度的工作，秦宁远是怎么长期坚持下来的？

而且看情况，秦老大似乎有把自己当做二秘的趋势来培养，自己真的能行吗？佟耀一面如饥似渴的充电，一面心里简直没底极了，于是只好更如饥似渴地充起电来，难得的良性循环。

很快一场可建集团股价震荡，也让佟耀见识到了除了出入声色场所的光鲜之外，秦宁远的日子其实也十分不好过。

起因是一个原油非洲开采国出现了童兵动乱，而野东系的油田正好在战火波及范围之内，那天基本上大盘的野东相关股可以说是全线惨绿。佟耀跟在秦宁远身后，看这位老大连轴转了四十八个小时，在各大酒店会见了无数的利益相关者之后，终于说服了他的老东家高盛亚太的强势购入稳价之后，彻底觉得这有钱人自己怕是没福气当的了。

从北京会总部的路上，乘坐的是野东岛本土的朗航班机，这个集团和秦宁远向来有交集，所以空姐也格外贴心，来给他们一帮智囊团的男男女女挨个儿盖被子。

佟耀习惯不了这样可怕的作息，脑仁儿里绷着一根筋一抽一抽地疼，干脆爬起来不睡了。

空姐于是忙过来问他：“先生，请问您需要服务什么吗？”

佟耀想了想，求救地问：“有酒吗？越烈越好。”

“有白兰地。”训练有素的空姐回答。

“给我也来一杯。”

佟耀骤然回过头，才发现秦宁远不知何时也坐了起来，他掐着太阳穴闭着眼，纵然嘴唇干裂，侧脸却依旧透着一股子硬质的俊朗。佟耀很没节操地又心跳加速了一下。

白兰地端来之后，两个人默默喝了一会儿。佟耀有了些醉意，忍不住侧靠在椅背上问：“老大，股价有这么重要吗？”

“每个CEO都把股价当作自己的成绩单，”秦宁远轻轻笑了一笑，“你老大总不能刚入学就不及格吧？”

说完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回答，秦宁远一回头，发现半醉的佟耀正一脸仰慕地看着自己。他哑然失笑，这酒量也太差了些吧？不过对于佟耀不加掩饰的目光，秦宁远也很是受用，毕竟男人嘛，谁不喜欢被崇拜？

通过秦宁远及时运作在北京的人脉关系，可建集团的股价在一众惨绿的野东系中最先拉上了干岸，虽然依然没有恢复先前单股水准，被套牢的股东依然在骂骂咧咧说如今可建集团的股票“可贱可贱”了，但稍微有些水准的人都看得出来秦宁远的手腕之高超。

这位新任总裁、现任董事交出了一份让董事会各自心怀鬼胎的列席成员无话可说，近乎满分的答卷。也让所有相关利益者都意识到，这位新任总裁并不是董事长的傀儡，他有人脉、也野心，更有那个能力为股东创造利润，也可以带领可建集团走向更有“钱途”的美好未来。

由是佟特助等等一帮所谓的秦党，在可建集团的地位也与之水涨船高。

当然这个水涨船高指的是在可建集团内部，会比较受人尊重，也不会被其他领导呼来喝去，但出了总部之后该干的活儿一点没少，该下肚的酒更是一杯没减。

不过佟耀酒量实在是差劲，秦宁远也没有让心腹出丑给旁人取乐的酒桌恶习，所以也很少带他去赶赴酒局，一般都是跟了他五年的海量巾帼英雄赵秘书去。

然而有天赵秘书得去医院一趟实在走不开，所以佟耀硬着头皮顶了上去，和秦宁远赴一场地产大佬们的饭局。

佟耀别的不在行，但装模作样、油嘴滑舌的功夫一等一，等把几位大佬哄得宾主尽欢地送走之后，秦宁远先一步去厕所了一趟，佟耀顺着走廊往回走了十几步，一屁股墩儿坐在一间的包厢门口，就起不来了。

秦宁远从卫生间回到包间，等半天出来不见人，一路找来就见到这小孩儿坐在地毯上面，张着嘴睡得傻乎乎的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秦宁远有点想笑，走过去推醒了他：“起得来吗？”

佟耀仰头看着他的脸，忽然笑开了：“老大！”

秦宁远愣了一会儿：“嗯。”

佟耀接着笑接着喊：“老大！”

“嗯，”秦宁远忍不住笑，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怎么了？”

佟耀很大幅度地拨浪鼓摇头，像个孩子似的，嘴里还是叫：“老大！”

“诶，”秦宁远无奈，“真是服了你了。”

那天到最后，秦总出于人道主义，只好把这个还算招人疼的醉鬼，带回了集团附近那所房子。

于是佟耀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秦宁远家里的时候，内心是无比忐忑又激动的。他现在处于将弯未弯的状态，那个害他沦落至此的家伙却离他如此之近，又对他如此好，这可怎么了得？！

出门见到秦总坐在餐桌上用餐的身影，佟耀鬼使神差想到了想“同居”两个字，又是两腿一软。

啃面包的时候，秦宁远看着他直皱眉。

小佟特助生怕自己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不轨之事，冒犯了大佬，于是露出一脸职业假笑地问：“您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下午要去南溪汀玩儿，你确定你可以？”

“保证完成任务！”佟耀答得信誓旦旦。

5.南溪汀

南溪汀共有两大招牌项目，一个是露天打靶，一个是登坡望远。

要按秦宁远的个性，要爬山不说珠穆朗玛，也得是南迦巴瓦，对登上那么一个小山坡实在是不感兴趣。但架不住一起的大部分人年纪偏大，喜欢玩这个，说是温和够居家，他也不好扫人家兴，也带着佟耀去了。

结果一行人开电瓶车到了坡下，还没往山上走，近期长居岛上的玻璃大王薛襄忽然指着岸边的青草地说：“那边怎么那么多人？”

大伙儿心里好奇，于是下车前去一看，才发现那天是岛上原住民的迎夏节庆日，人家正在举办独木舟大赛，起点就在这岸，终点则是圣玛丽河那岸。

于是一帮不食烟火的高层漂流也不去了，就怼在岸边，对坐在一溜儿二十多只泊在岸边的由原木掏空的小舟里的原住民们，进行了一次惨无人道的围观。

佟耀那时候略显出了几分日后的交际花本色，笑眯眯地问了一圈原住民姑娘回来，和众人解释了一通规则，得意地眨眨眼道：“我问那姑娘说，我们不是原住民，可以参加吗？她说长得帅就可以，哈哈，诸位大佬在上，小弟我先行一步！”说完一拱手，在年纪各异的前辈们啼笑皆非的目光中拧身便走。

其中尤为一位叫刘蒙的岛内零售业领头人长得尤为歪瓜裂枣，对着秦宁远称兄道弟的笑道：“老秦啊，你就这么着让这小子伤我们这帮老哥哥的心？”

秦宁远无奈把人拉回来：“你别告诉我你真想去参赛啊？”

佟耀其实没想去，这样做纯属耍宝，然而目光集中在秦宁远脸上之后，他却忽然眨巴眨巴了眼。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秦宁远略觉莫名其妙。

就听佟耀一本正经道：“其实您的脸才是一张过硬的通行证啊。”

秦宁远啼笑皆非道：“小混蛋，这月奖金不想要了？”

佟耀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然而薛襄的女儿薛绮罗目光在他们俩脸上一转，忽然来了兴致，笑着扭头对身边的诸位大佬道：“其实真的诶，咱们要不要组队一个企业家队，赢他个亚军回来？”

刘蒙诧异道：“为什么是亚军？”

薛绮罗笑吟吟道：“刘叔叔，要是咱们赢了冠军，只怕不说来一出魂断南溪汀，也得来一场南溪汀斗殴事件。”

佟耀和大伙儿登时笑了出来，也对，拿个冠军不就是打人家原住民的脸嘛？

虽然在场平均年纪都快四十了，然而大伙儿都极力促成了这个企业家队伍的成立，原因很简单——

因为用不着他们亲自上场！

在场的人里头四十岁以下的有八个，除了三位年轻的女士，能上场干体力活的男士就五个，两个一七五左右，却都是豆芽菜身材，一个胖得一掐一汪油，所以最后排除得只剩下硕果仅存的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清爽动人、二十出头就快做到集团老大一秘的佟家宝二爷，一个则是在美帝十个banker六个健身狂的投行塑造了审美观，同样也是个健身狂的秦宁远秦先生。

秦宁远看清形势，沉默了两秒，开脱道：“这，也没有多余的独木舟啊？”

薛绮罗一愣，转而望着河里头道：“应该有的吧？”

“没事儿，我去借！”佟耀目光略带兴奋，积极踊跃地参与算计秦老大的队伍之中。

薛绮罗闻言和转脸他目光一对，两只小狐狸同时笑了。

于是那天到后来，秦宁远还是被自己下属和老友女儿算计成功，逼不得已坐上了两头尖尖的独木舟。他握着船桨，忍不住瞥了对面笑得花儿好月好儿的佟耀一眼：“有这么开心吗？”

佟耀嬉皮笑脸地捡好话说道：“当然啦，能和我最崇拜的老大并肩战斗啊！说不定经此一战以后，您对我的好感度就蹭蹭蹭往上涨，我就会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小家伙儿，”秦宁远扬眉，“青天白日的就别做梦了好吗？你做了CEO，我干什么？”

佟耀眼珠子一转，没正形道：“当我的特助啊，做的不好不准升一秘那种。”

秦宁远被这小子挤兑得好气又好笑，说：“你放心，在那种悲剧发生之前，我一定会把你小子送去日本当牛郎，物尽其用。”

佟耀刚刚想接着贫，秦宁远却清晰地听到裁判喊了声准备开赛，于是刹那间整肃神情。他提醒佟耀集中注意力投入比赛的口吻，又冷静又强势：“别说话，专心比赛。我负责领桨，还有喊一二，一抬桨，二落桨，听明白了吗？”

“明白。”佟耀愣了一下，被秦宁远不容置喙的语气震道，赶紧遵从老大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