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一、

寻绎同学是高中开学不久后转来的。

他转到市一中那天是个大晴天，四楼拐角与走廊再加上楼梯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女生们排着队到一班的窗口观望，整个级部甚至整个学校都在传话：高一一班转来了一个大帅哥。

大帅哥确实帅，而且气质很好，举手投足明显的不一样，一看就知道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可是家教再好也经不得这么看，大帅哥被同学们的热情逼得没法，后来每到了课间就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地装睡，只留个耳朵尖和后脑勺，一并漏出来供众人观瞻。

后来大帅哥可能是觉得同学们的目光具有太过强大的穿透力，趴在桌上又尬尴又不是办法。于是在某个课间，迟欢冷不丁地看着眼前那颗脑袋转了一个圈，帅哥低眉顺眼地把练习册推到他桌上，试探问道：“同学，可不可以给我讲下这道题？”

抱着手臂在后排看热闹的迟欢一瞬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鬼使神差地点了好几下头：“可以，可以。”

于是窗外的目光便分了小半给迟欢，与投向寻绎的直勾勾的欣赏不同，看向迟欢的大多是看不见男神帅脸而产生的怨念。

迟欢脸上笑嘻嘻，内心mmp。

在很多年之后，二人熟得不能再熟了，迟欢没少拿这事儿调侃寻绎。寻绎也褪去了年少时候的青涩，笑得坦坦荡荡，那笑容穿透多年的时光，在眼睛里烙上彼此的影子。

说起那段时日，寻绎心中多少有愧，迟欢知道。可是迟欢却觉得，年少相遇，当真是世间最美好的一件事了。

二、

迟欢所在的市一中，历史久远，师资力量强大，教学成绩有目共睹。高一级部三十个班级被分成了A、B、C三等，迟欢所在的一班与隔壁二班，集合了入学成绩最顶尖的一百名学生，真正学霸中的学霸。

迟欢在这高手云集的班级中，勉勉强强吊个车尾。

四层普通教学楼，一层楼六个班按顺序排列。别班学生评价，二楼左侧有个无形的漩涡，正常人走入其中会让人感受到异常强烈的低气压，进而引发胸闷，恶心，头晕，压力山大等一系列并发症状。漩涡中心的迟欢深表赞同。

初中时的迟欢，长得帅，人缘好，学习比人缘更好。考试从来不惧，家长会从来不惧，难题从来不惧，不需要花太大的力气就能考到傲视全校的成绩。那时的迟欢把上学当乐趣，直觉得校园里一片明媚，走路都像有一阵风在身后托着他。

后来升入高中，竞争对象由全校变成了全市，看到入学成绩单后迟欢那颗脆弱的小心脏便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也是那时候，他才如醍醐灌顶般地意识到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好看又有才的人太多太多了，自己不见得是最受老天爷待见的那个。

迟欢翘起来的尾巴垂下去，高昂着的脑袋也低下来把视线放到课本上，心中稍稍的燃起了那么一点发奋图强的火苗。

注意，只是一点。迟欢很快就发现了学霸班里无帅哥，帅哥堆里没学霸这一亘古不变的定律。他还是有资本的，毕竟颜值摆在那儿，在埋头苦干的好学生堆里一眼望去明显不一样。

然后迟欢很快就遭到了第二轮，也是接近毁灭性的一次打击。

那天下了早自习，迟欢用作业本垒了个窝，趴下头，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回笼觉大业。

结果中道崩殂。

班主任走进教室，一如往常的凶神恶煞，身后跟着一个没穿校服的……学生，嗯？

这也实在不像学生！高中生哪有他那样的？！

迟欢的瞌睡虫一下子跑没了，竖起耳朵凝神听到班主任说：“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寻绎同学。”

迟欢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凝滞了，不只他一个人，他隐约觉得身边所有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可他来不及看身边人具体的反应，因为迟欢的目光正黏在那张脸上，直勾勾的就是下不来。迟欢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傻，而且不礼貌，但他就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地盯着这位新转来的男同学看不够。

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寻绎被安排在了迟欢前桌，迟欢一整个的虚荣心，瞬间垮掉了。

三、

寻绎来报道的第一天没有穿校服。迟欢记得很清楚，包括很多人都记得很清楚。

原因无外乎其他，人靠衣装马靠鞍，在土了吧唧的蓝白条纹海洋中，寻绎身上的黑色风衣太好看了。

所以一直到后来，迟欢都特别喜欢看寻绎穿黑色风衣，什么牌子的无所谓，只要是差不多的样式他就喜欢。初见时被酸溜溜地惊艳了一把，没想到往后多少年都难以忘怀。

当然，第二天寻绎同学就身体力行了市一中着装统一的金科玉律，运动服往身上一穿，混在人堆里放眼望去一群麻袋成了精，谁也不比谁好多少，外形条件再好也不会有多扎眼。

这也许就是中国校服生产商的初衷吧。

四、

迟欢向来觉得自己有点小帅，在没遇见寻绎的岁月里，他感觉这个自我评价很谦虚，他需要一定谦虚谨慎的心理暗示以免让自己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