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尤利希斯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他伸出手，一只手悄悄握住里德的手，他的手一片冰凉。

“后来我被凯罗琳训练，特招进入军校，接受的教育是我和革命军是水火不容的敌人，他们毁了我的家园，我要在战场上为我的家人报仇雪恨。”

里德说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很淡，很平静 好像在诉说另一个人的故事一般，眼神空洞无物。

“我被你带到革命军本部的时候是真的想杀了你，我劫持你启动机甲那天，好几次我都想把刀刃往下滑一点，只要往下那么一点，我就可以割开你的喉咙。”

“可是我办不到。”

“我在昏睡的那一个月时间里经常听见你的声音，你和医生讨论我的病情，你给我读古老的故事书，你握着我的手自说自话。那时候我张不开眼睛，但是意识很清醒。就好像我被关在一个四面都是墙壁的屋子里，我出不去，只能听到声音。”

“我就想啊，这个革命军大概是个神经病，哪有这么对待俘虏的。”他说到这里，嘴角牵出来一个淡淡的笑意。

“你叫我程元，跟我说以前的事情。那些事情就好像一场荒唐的梦，我以前做过但是记的不太清楚的梦，梦里面我是一个更魁梧一点的军人，但是我的眼神更悲悯一些，我好像很悲伤，很孤独。梦境里的我不停走上战场，指挥士兵作战，杀人，抢夺阵地，然后收兵，回到休息舱，捂着眼睛想要尽快入睡。”

“我好像从来都不喜欢战争。”

“后来我开始迷茫，因为我身体里好像住了两个人，一个因为革命军失去父母的可怜少年，另一个是坚韧但是孤寂的将军，他们两个完全不同，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完日记我更分不清自己是谁了。”里德神色开始变得落寞，很落寞，很悲哀。

“按照日记的说法，我是被改造的程元，我由程元而来，里德只是一个有着虚假记忆的改造人，并不真实存在。可是我丢失了关于作为程元的记忆，我不知道这样的我到底是谁。”

他丢失了自己的存在感。

芬里尔还是匀速运动前进，他们现在要回革命军本部，巴特的巨狮和吉斯的毒蜂已经先行一步，没有追兵，他们很安全。

他们安全的行驶在深邃寂静的太空中。

里德不说话的时候，整个驾驶舱就陷入可怕的安静，两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强韧有力。

尤利希斯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况且他们之间不需要虚情假意的安慰，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一切会变好的，不要担心。

他不想说空洞的大话。

尤利希斯起身，弯着腰，张开自己的双臂，把里德环进自己的臂弯，他用自己结实的怀抱给了他回答 一个关于生命真实存在的回答。

他轻轻吻了里德的耳侧。

“对我而言，哪一个都是你。就好像人生命中都会经历的少年青年和中年时光，每个人都会经历。可能你到了青年会觉得少年的自己无知，到了中年又认为青年的你莽撞，可是无论少年时期还是中年时期，甚至是将来会到来的老年时期，哪一个时期的你都是你。”尤利希斯轻轻拍拍拍他的后背。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够安慰你，我觉得你也不需要我绞尽脑汁说些不痛不痒的大道理。我想说的是，你不要纠结过去和未来，只着眼当下就好了。卡塞尔一战之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可我还是等了，找了，最后竟然真的被我找到了。我迫不及待的奔向你，因为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觉得我的生命有了意义。”

“我从来不想当英雄，也不想成为叛徒，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我为了你才变得更强大。”尤利希斯的声音不大，但是字字铿锵有力。

“如果你觉得失去记忆让你对着没世界抱有怀疑，不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那你就待在我身边。我可以想你保证，我对你说的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在我这里不用担心过去和未来，也不用纠结自己的身份。对我而言，无论是新政府骁勇的少将还是军校里没毕业的少年，都是你，只不过我先认识更成熟的你，才得以遇上更天真的你。”

尤利希斯的怀抱越来越紧，他的双臂紧紧箍着里德，好像要把他的整个身子揉进自己怀里，然后两个人合二为一，再也不会分开。

“你待在我身边就好。”他又在逐渐滚烫的耳侧留下一吻。

里德原先一直被怔愣的抱着，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了反应，他抬起来自己的手臂，也轻轻抱住尤利希斯。他的脸埋在尤利希斯怀里，鼻子里是熟悉的Alpha信息素味道，让他觉得安心。

好像只有这里是真实的，无论自己成了什么样子。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是尤利希斯忽然出现，像是身披圣光，带着他逐渐走出黑暗的侠客。里德一直以来的心结突然被解开，他知道自己今后面对尤利希斯的时候不用有任何芥蒂，他可以坦坦荡荡的拥抱他，接受他的亲吻，可以心安理得的待在他身边。

里德闭眼，一颗泪珠悄悄滑落。

“不要离开我。”他趴在尤利希斯怀里，小声的说。

“不会的。”尤利希斯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永远不会。”